江浙仕宦尾大不掉已经威胁到了皇权,想要彻底解决正如姚广孝所说,拉一批,打一批,杀一批!
拉拢的一批人继续在朝为官,打掉的一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罢官免职,杀掉一批劣绅豪强以儆效尤,可如今江浙仕宦鱼龙混杂有了共同的利益后紧紧抱成团。
高皇帝大开杀戒也大多都针对开国武勋,可江浙仕宦几乎全部都是文人。
想要让打掉的这一批心甘情愿,朱高燧也没想到最后解开症结的关键落在了盐上!
盐自古以来就是各个王朝的禁榷,也是财富的象征,让皇帝放弃对盐的专榷这就是不可能的事,可王纯想起赵王身上已经发生了很多神奇的事情因此也怀有一丝希望。
朱高燧进了宫,又见了那个让他又怕又敬的人。
“放弃盐榷?朱老三你是不是昏了头了!”皇帝几乎拍着桌子喝问。
“国家赋税四分之一在盐,你居然要拱手让给江浙的人?他们也不怕被撑死!还有你,这么馊的主意你也有脸跟我提?你怎么不让我把江山让给他们,咱们全家去塞外放养?”
朱棣已经动了杀机,没有盐榷国库赋税至少会减少四分之一,这已经动摇了国本。
“不就是背个骂名吗,我背了,反正在他们口中我已经是千古不易的贼了,不在乎再多砍几个脑袋!”
朱高燧盘着坐在地上心中感慨万千,古往今来的皇帝中,论骂街能力哪家强,恐怕自己的老子天下第一。
“您能不能别这么激动,让我也说两句?”
“你说,今天你要是给我说出个一二三还则罢了,说不出来你就别怪我不讲父子的情面了。”
“我找士鲁先生问过盐榷的本质,盐是百姓必须品且没有替代品,其次产盐地比较少,且长途运输不便,而盐的需求量又很大,因此把所有的盐场之都被国家专营,这就形成了一种独一份儿的生意也叫垄断,垄断就能带来暴利。
可这盐也像一根插入百姓体内的管子,每当国库空虚的时候,盐价就会上涨,然后朝廷通过这根管子从百姓体内吸血,在我看来,盐榷才是真正的掠夺民富。”朱高燧说道。
“形容的没有问题,你把这根管子交给别人他们就不吸了吗,怎么他江浙仕宦就是菩萨?何以见得啊?
他们原本就在江南一带极具声望,你又把盐业还要永久交给他们,这江浙仕宦可了不得,人也有了钱也有了,距离造反只剩下了兵器!
黄巢、程咬金哪一个不是盐商造反,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张士诚就曾是江淮一带最大的盐商,我爹在他手上吃过的亏,你现在又想让我在吃一遍?”
朱棣又阴阳怪气了起来,好在朱高燧已经习惯了。
“我有办法让他们永远成不了气候。”
“什么办法。”
“有一种湖泊湖水呈淡绿色,湖中无鱼湖边无草,这种湖泊名叫盐湖。
如今大明的盐有两种源头,海盐和井盐,只要找到这种湖泊就能在多一种湖盐,相比前两种湖盐产量更大也更容易炼制。”
“盐湖?我怎么没听说过,那你说说哪里有。”
“察哈尔就有一个盐湖,那里的盐足够大明百姓用上几百上千年。
盐榷的存在本来就是在吸百姓的血以肥国库,将来国家放弃盐榷也算是造福苍生。到时候不止江浙仕宦可以贩盐,人人都可贩盐,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湖盐,未来的盐价比米贵不到哪里去,这才是圣君皇帝该做的千古奇功。”
朱棣虽然迫切的想要作出来一些成绩,以此比肩和他一样靠造反上位的千古一帝李二,但对于朱高燧的话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你是我儿子你的德性我最清楚了,除了应天和顺天,旁的地方你都没去过,那你怎么知道察哈尔有盐湖?还知道哪里的湖盐够用一千年?”
每一个穿越者都像是揣进口袋的锥子,即便隐藏的再好也一定会出头,无论是蒸汽机、土豆还是报纸,都已经显示了他的非同寻常,将来还会有更多东西出现,朱高燧早就为自己超越现在几百年的见识和知识找好了借口。
“当年跟着您靖难的时候我从马上摔下您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那会儿你还没马凳子高,摔下来以后昏迷了足足五天!”
“那五天里我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的一切都非常真实,就像自己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一样。
您现在看到的蒸汽机拖拉机还有海外良种,都是我在梦中所见,那里的百姓每一个都读书看报。
我醒来以后按照梦中所见到一切都复刻了一遍,才发现蒸汽机、报纸、良种居然真的都存在,那个梦或许并非是真正的梦。”
朱高燧说着眼泪哗哗直流,因为他在梦里见到了自己的亲人。
“说梦就说梦,怎么又哭起来了,这么大年纪了真难看。”朱棣躬下身子帮他擦了擦眼泪。
“我在梦里也见到了察哈尔盐湖,上面架着万丈盐桥...”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把盐榷放给江浙仕宦可以解决朝堂危机,国库没有了盐损失还是很大啊。”
“铁和煤炭….”
“什么?”朱棣没有听清。
“蒸汽机的出现刺激到了江浙仕宦,毕竟九大边塞不在需要盐商来供应粮草的话,他们就无法获得盐引。
用不了几年蒸汽机就会代替人力和畜力,遍布大明各行各业,财富会有井喷氏的增长。
而蒸汽机有两大命脉,一个是煤炭一个是铁,只要把这良种命脉握在国家手中,所赚到的财富远超盐榷!”
朱棣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就说你一定想好了后续的办法,不然怎么可能答应江浙人这么苛刻的条件。”
朱高燧想到了梦中的家人和亲朋,因此和皇帝说话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朱棣得到了满意的解决办法,于是也摆了摆手。
“王耳朵,没看到赵王爷心情不好,送出宫去,直接送到轻烟楼消遣消遣!”
送走了朱高燧朱棣捏着胡须思索,他生性多疑,即便是自己儿子的话也不会全信。
“老和尚你怎么看,老三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屏风后一黑衣僧人徐徐走出。
“贫僧观赵王爷言行从靖难之后就有了巨变,而且这蒸汽机非常人所能打造,良种远在万里之外,又非常人所能获悉,报纸也让人耳目一新。
古有庄生晓梦,我佛家又有达摩面壁悟道之说,赵王爷的说法虽玄之又玄却又不可不信。”
听到姚广孝所言,朱棣又想起了当年袁珙几次看相。
“当年袁道长在老三刚出生时曾摸骨相面,说是贵不可言。可老三摔下马来以后袁道长第二次看相时已经截然不同,留下四个字的批命曰‘神人天授’。加上今日这小子自述,难不成我朱家这是要出一个神仙吗?”
“这世间那有什么神仙,如果真的有,怎么会有灾荒饥馑,怎么会有山崩海啸。”
姚广孝是个和尚,是一个唯物主义的和尚。
“不扯那么远,老和尚,赵王说察哈尔盐湖的盐足够大明百姓使用千年,你信不信?”
朱棣知道这个小儿子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可毕竟事关国家根基,依然要小心行事。
“贫僧十几年前在北方游历时见过蒙古察哈尔部落的骑兵,这些骑兵每个人都随身携带着一个盐袋子用来补充人和马的体力,这些盐略显粗糙若能炼制一番不会比井盐海盐差,因此贫僧觉得赵王爷说的话有可信度。”姚广孝说道。
“去兵部取地图来,朕要好好看看这这察哈尔。”
很快几个内官就从兵部取来了地图,姚广孝与朱棣两人终于找到了察哈尔的位置。
“在朵甘境内,有点难办啊!”朱棣手托着下巴有些为难。
“朵甘的孛儿只斤答里麻剌咂,被太祖高皇帝封镇西武靖王世袭罔替,镇守朵甘指挥所,并授其河州卫指挥同知。
比起他父亲的庸碌可以说是勇武有为,被称为黄金家族的带刀宿卫,不过在所有蒙古各大部族中察哈尔部的实力并不算太强。”姚广孝说道。
“靖难时咱们无暇管理西北,所以他们与瓦剌和亦力把里走的很近,你说下一次攻打瓦剌要不要顺手把察哈尔也….”
看到朱棣的样子,亦师亦友的姚广孝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
“皇上,这答里麻剌咂在你登基以后还派人来到南京朝贡,还送来了贺礼。”
“送了贺礼又怎样,我不收给他加倍退回去就说是皇帝恩赏。他既然有能供我大明子民千年用度的盐湖,那就一定有不臣之心。”朱棣说的斩钉截铁。
“朵甘是大明羁縻地带,如果处理不好乌斯藏、俄力失都容易出现问题。”
“那就想个万全之策,盐湖放在外面朕实在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