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之已经就范,朱高燧花了最小的代价完成了利益最大化,如今只剩下了苏源。
“魏掌柜,这位是…”
常茂之看了一眼朱高燧。
“叫三公子就对了。”
“三公子,接下来你要对付的是苏源吧,苏源和我可不同,我一开始就是一个小丝货商,这么多年始终虽然欺行霸市的事情也做了一些,归根结底骨子里还是一个商户,将本逐利。但他不同,您要对付他得万分小心!”常茂之提醒道。
“看来常掌柜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内情,不妨如实相告。”
常茂之很清楚,他和苏源挤压了太多云锦,两个人之间只有一家能活一个。
若是让苏源先动手,他处境极危,所以在突破了最后的底线以后直接毫无顾虑的倒向了朱高燧。
“这苏源的背景比我要深厚的很,是顺天府府丞薛岩的妹婿。”
常茂之说完以后看了看朱高燧的表情,如果朱高燧有些畏惧,他或许得重新考虑一下立场了,但朱高燧只是轻蔑的望向了别处。
顺天府府丞是四品大员,算得上高官显贵了,可在朱高燧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如果常掌柜真的想要自救,说点我不知道的。”
“魏掌柜的,您在南京丝货行算得上是前辈,可还记得周廉周大掌柜?”
“廉公,我当然记得。”
魏昌知道朱高燧肯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于是便介绍了几句。
“三公子,廉公也是丝货行的前辈,不过与我等这些沾满了铜臭的人相比,廉公在整个南京城都拥有极高的威望。”
“一个商户有极高的威望?”
这让朱高燧有些意外,毕竟大明以农为本,对于商贾的抑制力度空前的大。
“廉公长我十岁,家中同样经营丝货生意。与我等将本逐利不同,廉公为人谦卑和善,即便面对同行也是能退一步便退一步。
他将经营所得的大部分收入全部用来修桥铺路,慈幼养孤,每逢灾荒年还在城外布施。
那几年南京城的人都知道,如果有困难找廉公必有所得,清凉门周遭的锦绣坊更是家家户户都受过廉公的恩惠,时至今日依然有人念廉公的好。
只可惜廉公晚景凄凉,独子一家在回想省亲时路遇劫匪,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的女婴。
廉公与女婴相依为命,待到女婴成年为其结下了一门亲事便撒手人寰。
廉公去世时,扶灵者多达上千人送葬者哭声绵延数里,我也去祭拜过几次。
之后我在外行商时听到了消息,说是周氏绸缎庄走水,一场大火也埋葬了廉公唯一的后人。”
提起周廉,魏昌叹息一声摇摇头,这样的人实在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廉公之女名叫周芸,招赘了周氏的一个能干的小厮周川,并且将绸缎庄的生意交给了他。”常茂之补充道。
“你怎么知道?”
魏昌有些意外,廉公死后他也打听过周芸的消息想要照拂一二,只不过周芸极少与外界接触,只有锦绣坊的街坊知道有一个大小姐。
“我不止知道这些,我还知道周川也还活着,那场火就是他放的。
他趁乱将周家踏坊所有的丝绸全部搬空,并且在那场大火以后另起炉灶做起了丝绸生意,并且改换了名姓另娶妻子,如今叫做苏源!”
“什么?”
魏昌拳头紧捏,双眼似乎能喷出火来,廉公是他这一生的偶像,可他的心血却被这样一个卑鄙小人所窃取。
“如果苏源就是周川,周廉已经把家业交给了他,那他为何还要再放一把火,这岂不是多此一举?”朱高燧问道。
“洪武年剥皮实草,京中大小官吏无敢越雷池一步,到了建文皇帝登基便有了松动,江浙一带的权贵开始与商贾勾结劫掠民财。
薛家是南京城官宦世家,那时候的薛岩还只是应天府通判,周川为了借助薛家的权势,因此挖空心思娶薛岩的妹妹想要一步登天。
可当时周芸已经有孕在身,那一把火,其实是要…..”
常茂之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朱高燧眉头紧皱,他上一次听说有人杀妻灭子还是戏文中的陈世美。
“老小子真是坏的冒油。”
“这也是苏源再一次酒后失言告诉我的,随后我长了个心眼,花重金找官府的差役详细询问了当年的经过,发现大火后廉公府上的人少了两个,一个是老管家周安,一个是周芸!”
“什么?周芸还活着?”魏昌不知道这已经是他今天第几次惊讶。
“为了对付苏源,看来你也没少准备。”朱高燧说道。
“一来廉公是南京所有商贾的典范,其次我对苏源的秉性太了解了。
这个人对付起对手毫无下限,南京城曾有一家白姓生丝商,苏源为了压价,伙同城外占山为王的强盗绑架其妻女,以生丝换一家人平安。
白姓丝商腾空踏坊赎回妻女时,却发现妻子不堪其辱早已撞墙而死,女儿也被霸占,这丝商悲愤之下自缢于苏源门前。
还有远走岭南的、举家投河的、我担心有一天也会步了那些人的后尘,所以就想把这个把柄攥在手里。”
一开始朱高燧想要用对付常茂之一样的策略来对付苏源,可听完这桩桩件件的往事以后朱高燧改变了策略,苏源这样的人活着那就是对公理人伦最大的挑衅。
“难道就没有人告官?”朱高燧问。
“高官?有薛岩在应天府,谁能告得倒,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能给捂下来。”魏昌摇了摇头。
如果常茂之说的是真的周芸还活着,那让苏源万劫不复就有了可以实施的抓手!
“常掌柜,周芸真的还活着?在什么地方!”
“为了怕苏源发现,所以我也不敢太过频繁的前去,但这张保命符我一直都派人盯着,就在城南。”
“魏掌柜你跟常掌柜一起去,带她到我府上好生安顿。”
如果用商业手段苏源只是会赔几十万两宝钞而已,但如果用法律手段,按照大明轻其轻罪,重其重罪的尿性,苏源剥皮抽筋肯定是逃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