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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四胞胎太过罕见,连老天爷都忍不住多了些眷顾。

血毒人闯入村落时,四胞胎的祖母正巧在屋外褪鸡毛,打算给儿媳妇滋补身体催母乳,是全村最先发现的人,并且不是血毒人最先攻击的目标,这才多了那么一丝宝贵的保命时间。血毒人何其恐怖,一般人见了早就吓傻吓软了,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恐怖会激发潜能,比如说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初为祖母的妇人克制着巨大的恐惧,慌忙提醒家人赶紧躲藏。只可惜血毒人来得太快,仓促间五名大人组成前后四道防线,用生命争取的时间却只够将装着四名婴儿的竹篮藏到地窖口,但凡能稍快些,少年妇人也能跟着躲进去。不过,若真是那样,四名婴儿反倒无法幸免了。少年妇人眼见自己来不及躲进去了,索性直接关上了窖门,和丈夫一同搏斗血毒人,丈夫被残忍杀害后,她不知哪来的大力气,死命地趴在窖门上,任凭血毒人如何下毒手,就是不让步。装腌菜的瓦罐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无意间撞倒打破的,汁水淌了一地。严实的窖门加上浓烈的腌菜味,才掩盖了婴儿的活人气息,就此侥幸逃过一劫。

公冶世英未曾亲眼见到当时的场景,但根据遗留下的现场,多少还是能推断出一二,惋惜同情之余,对四胞胎的至亲长辈们,尤其是她们的母亲,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感慨道:“真是了不起啊!”少年妇人的伟大之举,深深触动了他心间的某个地方,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幻想出了一个画面,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有个年轻女子,为了自己心爱的孩子,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收回思绪,一改散漫不羁,郑重说道:“小夫人且安心去吧,只叫我公冶世英还有一口气在,定护你孩子们周全!”

转移好一家五口的尸身,锅里的粥好了,炕头也热了。待粥温适宜,重伤的月连同四名婴儿不分先后,一人一勺,轮流喂食。公冶世英喂食的手法极不熟练,洒一部分,漏一部分,剩下的才是真正喂入口中的,聊胜于无,积少成多,熟能生巧。待到手法渐熟,差不多也喂好了,四名婴儿乖乖睡去,又香又甜,她们哪里会知道自己父母、祖父母、曾祖母已惨遭横祸,而月的情况依然很糟糕。

月的伤势严重而复杂,做些简单的处理,还不如不处理。可不简单的处理,公冶世英又不会。

脚不沾地前前后后的忙活了好一大阵,终于轮到他自己充饥了,一边有气无力地喝着热气腾腾的米粥,一边自言自语道:“小爷不懂如何接骨,胡乱上手反而坏事,索性放上一放,反正这种伤拖上一日半日也无大碍,胸口的伤才麻烦。兴许一日半日之后她就醒了,到时候由她自己口述指导如何接骨治伤,小爷依言操作就是了;又兴许一日半日之后会有别的人主动上门来帮忙,屠村事大,又毗邻京师,官府不会坐视不管的,嗯,这种可能性很大……不过她的身份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就麻烦了……我不说,她自己应该不会傻到主动坦白吧,若是有人问起,寻个搪塞的由头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这次小爷可得好好把握机会,从她嘴里问些东西出来……唉——,小爷已尽力,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喽……”念着念着,背倚着炕沿、脸抵着粥碗,沉沉睡去。

蜡烛渐矮,烛花不时扭摆,孤身抗衡黑暗,孤独、弱小而又坚强;灶膛封火,内里柴禾通红火热,细水长流,偶尔噼啪轻响,溅出几粒火星……

……

星垂荒野幽。

萧正阳的身体透支的很严重,支撑他继续战斗的是仅剩的一口硬气。对手攻势凶猛,防备严密,迟迟没有给出那个能让他使出临死一击的时机。

却等到了另一个转机。

响遏行云的马鸣声突然自后方传来,多么的意外,多么的熟悉,多么的美妙。

有多么的振奋人心,就有多么的打击士气。

眨眼间由远及近。

黑龙马没有当场丧命,没有丧失行动力,纵使伤痕累累,不改马王本色。

它从未让它的主人失望过,这次也不例外。

它用自己的身体和铁蹄,撞击、踢打秦洯等人胯下的同类,冲乱了困杀队形,如天神般来到萧正阳身边,顺带向主人抛去了一个得意的小眼神。

“黑龙!”萧正阳很高兴,既为爱驹活着而高兴,也为爱驹襄助自己而高兴,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马尾一甩,都不用萧正阳伸手,不偏不倚正好甩到他的手中,他要做的只是抓紧马尾,一扯一带,人便稳稳来到了马背上。

一旁掠阵的铁神弓以最快的反应和速度挽弓搭箭松弦,一箭落空,一箭扎中背脊,一箭钉在马股。紧接着是第二次挽弓搭箭,没有松弦,因为一人一马已超出了射程范围。

七人团队干瞪着眼,目送着煮熟的鸭子飞走。

非战之罪,他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即便重来一次,最多也就如此,如果世上真有完美的事情,他们的这次围杀行动就是完美的,所以才更气人。

彭元不甘道:“怎么办?追不追?”

秦洯正憋着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怒声反问道:“拿什么追?”

彭元碰了个老大没趣,怏怏缄口。

少顷,秦洯怒气稍平,自觉态度太过恶劣,缓和面色,看了看身后激进的血毒人潮,道:“旁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先把正事办好再说。”顿了顿,抬望星空,遥视前方,道:“事已至此,即便他萧正阳快我们一步,也改变不了什么。”

……

星光璀璨,蹄声寥落。

大雪初歇,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

在雪地上驾车、骑马、徒步,总是要比在泥地上困难。

在雪地上也有比在泥地上做起来更容易的事情,比如说拖东西更省力,又比如说打滚。

邵曦和年旧的驾车技术很好,即使在雪地上行驶也能做到泥地上的平稳,只是技术再好也不可能将马车赶得像泥地上那么快,所以花了将近两倍于平常的时间才来到京城的高墙下。

方献夫伤的并不重,仅是气血有些不稳,即便不去刻意调理,也能自行恢复。他知道闻人怀、酆于以及古今都有很多话想同自己讲,但从上车开始他便闭目缄口打坐,顾自运功疗伤。他既如此,闻人怀自然不会去打扰,暂时收起了请教的念头,酆于想的比闻人怀多,彻底打消了讨论的打算,古今则一直挣扎在忍耐的边缘,很是辛苦。

一路无语,逼仄的车厢加重了气氛的沉闷,可苦了内心不强大的王兴业,长时间身处压抑之中不可谓不是一种煎熬。

后头众女所乘马车同样安静,酒劲未褪的甄甜踏实地躺在闻人徽音的怀中,美美的享受着属于她一个人的黑甜乡,偶尔说上几句谁也听不懂的梦话,顺带翻个身。杭苇之盘膝吐纳,默默疗伤,她与徐丽燕之战,幸得酆于介入及时,杭、徐二人皆未受重伤,但消耗甚剧。贝七华背靠车厢壁,神色淡定,半闭着眼,静静地想着事情。闻人徽音面带忧色,不时关切地看看怀里的甄甜和运功疗伤的杭苇之。

深庭宫变之前,内起宫殿宫城皇城,外至京城街道城门,看守、巡逻、盘查、监督、监视的卫队、兵士,明暗配合,遍布了京畿重地的每一个角落,不分昼夜的执行着同样的任务、重复着同样的流程;深庭宫变之后,依然如此,不同的是,个中氛围有着天差地别,明显到随便从街边拉个平头百姓都能察觉出。

前者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日复一日重复着一成不变的工作,枯燥乏味单一,关键的是还无风无浪,于是有很大一部分人的警惕性不可避免地受到消磨,从而滋生出敷衍式的心态,将落实在自身头上的任务当成了走过场。后者经历了深庭宫变,给他们敲响了警钟,高压之下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再不敢有半分的掉以轻心。由此,京畿重地的戒备程度由原先的局部高度森严、局部例行公事升级到了整体极度森严。

京城九门不仅包括其中,还是个中重点,为此专门增设了武官千总一职,正六品阶,与中、东、南、西、北五城兵马指挥司指挥使同品轶,分领京城各门相关事宜。

特殊时期,全城戒严。

日头一落,便开始宵禁,普通百姓出门上街尚且多有限制,遑论进出城门。

方献夫不是普通百姓,尽管在京城的公门中人尽皆知晓当今吏部尚书遭君主申饬,停职罚俸赋闲,但依然无法改变他不是普通百姓的事实,他属于拥有特权的那一小撮人,不过例行盘查他还是要接受的,于是便给了某些人玩弄恶趣味的机会。

何为某些人,就是别人的低谷明明与己毫不相干,相互间不存在任何瓜葛,也不可能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可他们就是忍不住要幸灾乐祸,或者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忍,甚至在时机恰当的时候还会毫不犹豫的落井下石,不求回报的落井下石。

看守城门的兵将中就有这样心思不正、目光短浅的人。

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家族或者公署,盖会配以相应且独有的徽记,既彰显身份,又方便行事。作为城门吏,尤其是豪门权贵云集的京师的城门吏,熟记各家徽记是最基本的素养之一。

马车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时,守门兵将们明明已经见到了马车上挂着吏部尚书府独有的显眼徽记,以及写着“方”字的灯笼和驾车之人,却假装不见,明目张胆的骄横嚷道:“城门已关,严禁闲杂人等出入!天亮后再来吧!”另一兵士补充道:“天明开门之前,不得在城门前逗留,请速速离去,不然按闯门之罪论处!”喊话声中除了骄横,还隐隐带着不易觉察的兴奋、得意和忐忑。抱着恶趣味的心态,过一过嘴瘾也是好的,同时又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面对平民百姓时,他们的话再难听,态度再恶劣,哪怕是动手动脚,都是合理合法的,解释权在他们手里,概以执行公务为由,美其名曰恪尽职守;面对达官显贵时,两者间存在着绝对的悬殊地位,这种差距是不可跨越的,所以不知者不罪的说法是行不通的,解释权不在他们手中,稍有不慎至少能扣上一顶以下犯上的帽子。

邵曦和年旧心中一片雪亮,小小猫腻自然瞒不过他们,受方献夫一贯的行事风格影响,无论真实想法如何,面上永远是宽厚大度的,摆出高高的姿态,绝不自贬身份与跳梁小丑计较,所以并没有因为守门兵士的无礼吆喝而针锋相对出言斥责,只默默驾车保持原速前行。

“耳朵聋了吗?没听到叫你们离去吗?”嘹亮跋扈的呵斥声回荡在空旷的城门前,回音未散,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再假装看不见就太假了,立马改换态度,“啊!原来是吏部尚书方大人府上的车驾!哈,多有冒犯、多有冒犯!”将低俗小人的嘴脸展现的淋漓尽致。

邵曦勒缰停车,也不急着开口,目光落到一名披甲配械的中年男子身上,悠悠打量,看得对方心里直发毛,实在绷不住了,点头哈腰赔笑道:“见过邵先生,见过年先生!”邵曦揶揄道:“俞千总客气了。俞千总果然尽职尽责呐。”

“哪里哪里,职责所在,理当尽心尽力!”中年男子姓俞名杰,正是新出炉的九名守门千总之一,七拐八绕后勉强能与严世蕃攀上些关系。他当然不会真以为邵曦是在夸他,在装傻充愣直接揭过和聊表歉意以作过度之间稍作踌躇,躬身抱拳道:“天色太黑,没看清是吏部尚书方大人府上的车驾,多有冒犯,还请邵先生、年先生多多海涵、多多海涵!”

年旧冷笑道:“崇文门守门千总一职干系重大,俞千总的眼力这么差,由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否堪当此等重任。”

俞杰心头咯噔一颤,暗骂自己画蛇添足,后悔没选择装傻充愣直接揭过。他很清楚,邵、年二人举人之身虽未担任朝廷公职,更无权任免朝廷命官,可若是存心要为难他一守门千总,却也不是难事,甚至都不用惊动他们背后的方献夫。不禁暗暗捏了把冷汗,为先前的恶趣味产生了些许后悔。好在留了一手,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贯的说话方式,给他留了接话转圜的余地,前言中没有直接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连忙就近抓过两名兵士,一通拉扯推搡,斥道:“没长眼的东西,还不快向邵先生、年先生赔礼道歉!”

“是小人没长眼、是小人没长眼!不慎冲撞了邵先生、年先生,还望两位先生多多包涵!”两名兵士忙不迭跪地认错,漫声赔罪,寻隙偷睃着一旁又变成一副点头哈腰赔笑状的俞杰,心下暗生怨怼和不耻。

邵、年二人不屑与之计较,却又不愿轻易放过,所以选了一种平衡两者的法子——安静而有深意地盯视。

俞杰被盯得发慌,目光闪躲,手足无措,想给些言语上的回应,却想不出该如何回应,毕竟对方什么都没做,只是盯着,最难弄的恰恰就是什么都没做,最后他只好无奈低头。

此举颇有些把头埋起来自己看不见便能化解窘境的味道。

就是这样滑稽到愚蠢的行为,歪打正着,沉默和低头不是一种高明的应对之法,却是一种有效的应对之法。

他既低头,便没有再盯视下去的必要了。

邵曦道:“俞千总……”

“邵先生有何吩咐?”俞杰话茬接得极快,只盼着能快些翻过当前的窘境。

“吩咐不敢当。邵某只是想请问一下俞千总,对吏部尚书府车驾的真假可有怀疑?要不要再确认确认?”

俞杰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连连摆手摇头:“不用、不用、不用、不用!”

“既如此,那便烦请俞千总开门放行。”

俞杰正欲下令,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息万变,最后化作一脸装出来的难色,目光落在两架马车上,再配上一副装出来的欲言又止。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温和而不失威势的话声自邵曦所驾的马车内传出,话音未落厚实的车帘被掀起半面,下来一名漂亮的跟个姑娘似的少年郎,而后是一名冷酷的像块冰坨子的少年郎。

俞杰一愣,两名少年看着虽有不凡处,可又如何讲得出那种受过岁月沉淀的腔调?

正自纳罕间,车上又下来两人。

一名身形魁伟、豪气干云的壮年男子,不需刻意为之,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慑人气势,骇得一干兵将不由自主退了半步,心下暗赞一声:“好一条大汉!”

另一名中年男子则举止瑟缩、目光游弋,很难不让人产生轻忽之心,很难不让恶人产生欺辱邪念。况且一条大好的英雄汉就立在他身边,相形之下,更显鄙陋。

“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俞千总尽管照章办差,老夫等人自会全力配合。”依旧是温和而不失威势的腔调,一只清瘦的手掌扶着门框,一张清癯而沉凝、略显苍老又不失精气的面孔自车帘后探出。

俞杰以下,人人色变,一种有别面对酆于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当他们看清马车上吏部尚书府的徽识时,最先想到的便是方献夫,也想到了方献夫本人大面就在马车内,因为除了方献夫,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让邵曦和年旧做车夫?只是他们当时满脑子都被恶心人的恶趣味占据,想到了却又用一种很难用言语描述清楚的心态鬼使神差的就给忽视了。他们的这种心理模式说起来拗口,感觉很奇怪,缺乏逻辑,甚至缺乏最基本的智慧,其实这样的心理模式在日常生活当中隔三差五地出现在很多人身上。

眼看着方献夫半个身子已在车帘外,分明是要下车受检,俞杰大惊失色,语无伦次地说道:“不……可、不……可!”自觉失态过甚,干咳一声,稳了稳心神,续道:“方尚书这可折煞卑职了!借卑职一百个胆也不敢让方尚书下车受检!”

年旧冷声道:“汝不过区区一介微末小吏,自然不配老师纡尊降贵下车受检!老师屈抑下车,敬的是天子和朝廷,为的是国法和礼数!”

“是是是,年先生说的是!”俞杰是一个爱观察好揣摩的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习惯,只是他在观察和揣摩方面的能力并不如何了得,很多时候无法做到一针见血直中要害,所以他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成也此习惯,败也此习惯。他诚惶诚恐的劝阻并未改变方献夫的原意,就在他躬身叠腰间,方献夫面带恰到好处地笑意已稳步下车。

车上车下,寥寥数步,却是一道界线。双方同踩一片方寸之地,纵使方献夫生性内敛,气态随和,可无形中散发出的那股子久居上位者的威势,压得一众守门兵将手足无措、忐忑不安。俞杰作为这群人的领头者,更是首当其冲,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方才的恶趣味是多么的拙劣和可笑。不过他也不算太失败,至少还能意识到自己的无知、愚蠢和可笑,总好过始终浑然不知者。在他们的认知中,以方献夫的身份地位,不拿正眼看人才是理所应当的,露个脸就算天大的配合了。上官放低身段的情况不算少见,可把身段放得这般低的,那便稀奇了。稀奇即反常,反常必有妖,何为妖,猜不到,心惴惴。

反常未必有妖,正常或许有坑。

方献夫猜到朱厚熜责罚他的真实意图,所以旁人眼中不尴不尬的处境,于他而言,却是自得其乐,真真是安枕无忧。非常时期,同漩涡中心的朝堂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失为一件好事。但是,闻人诠的事情一出,方献夫便再无法置身事外稳坐钓鱼台了,尽管料定短时间内闻人诠不会有事。还是因为非常时期,明浪滔滔,暗潮汹汹,若是因为城门受检这等小事而落人口实,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扩大不尴不尬的处境,从而影响到向闻人诠伸出援助之手。宦海沉浮数十载,无论是关键时刻,还是平常时候,他从未在看似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上出过纰漏。

当俞杰还在为此惴惴不安苦心揣度之时,方献夫亲手递上了随身印信,又让他大吃一惊,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方大人本尊在此,印信再真难道还能真的过本尊去?”

方献夫道:“法度规章不可违,俞千总照章办差即可。”

俞杰想接而不敢接,总觉得有什么不妥,急中生智,想到尚未对上官见礼,大大补上了一个迟来的礼数,看着有些滑稽,倒也算是化解了尴尬。

另一辆马车上的人也都悉数下了车,接受查检。

演戏的习惯养成了,是很难改过来的,俞杰带着数名兵士从头到尾都摆着一副半真半假的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状,自认为表演的足够到位,但在方献夫眼中表演的痕迹依然很明显。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盘查的认真程度,对车中众人一一确认身份,并登记造册,熟练且细致,类似的情形他们不知道做过多少次。

一番盘查下来,一惊再惊,当真是应了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话,能和方献夫同车共行之人,果然不是普通人。贝七华自不必多说,京师第一名媛、女中先生;识得酆于的人不算多,听过他名头的人绝不少,而且是如雷贯耳;杭苇之名头没酆于那么大,可那通身的气派,便不敢叫人小觑了去;姊弟三人小小年纪,衣着普通,身处重臣英豪之间,自身风采不夺,既有明确的身份证明,又与方献夫以伯侄相称,找不出任何留难的由头;唯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便是王兴业,俞杰尚不及装出左右为难的样子,酆于便出示了顺天府尹亲笔签章的通行文书,倒是让俞杰省下了一番功夫。

查完了人再查车,概无异常,皆大欢喜,最欢喜的还是俞杰。查出朝廷重臣有异常祸大于福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有道是恩威并施,方献夫的身段放得足够低,从头到尾挑不出半点毛病,但该立的威还是要立的,只见他左脚踩上马车踏凳,右脚并未跟上,仍旧踩在地上,淡淡喊道:“俞千总。”

俞杰愣了愣,方献夫的气态腔调与之前并无太大变化,可他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战战兢兢应道:“卑职在,方大人有何吩咐?”

方献夫这才回头正视俞杰,明明神情平和依旧,俞杰却只觉背脊生寒。方献夫道:“方才老夫的学生有句话倒是没说错……”故作停顿,俞杰额角已有冷汗渗出,“崇文门守门千总一职干系重大,眼力太差了可不行。”

扑通一声,俞杰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张了张嘴,心念一转,堪堪刹住自认错误的话头,他既没有揽责的习惯,也没有揽责的勇气,害怕直承己过反而会授人以柄,改口道:“都是手底下的有眼无珠,冲撞了方大人!”朝身后吆喝道:“你们几个还不快……”

“俞千总。”

“卑职在!”

“手底下的人行事不妥,直属上官总是难辞其咎的。”方献夫给足了余地,用的是“行事不妥”四字,只是俞杰兀自不愿直承己过。

方献夫再不多言,径自回到车上。

邵曦很好地掩饰住心中的不屑,客气说道:“烦请俞千总开门放行。”

俞杰这才回过神,振臂一挥、张口一呼,毫无平时的气势。

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两架马车一前一后过门入城。

先前被推出来顶缸的两名兵士偷乜暗自在原地凌乱的俞杰,心下说不出的畅快。

自此俞杰忐忑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几个月后他依然安稳地坐在守门千总的位置上,这才渐渐把悬在嗓子眼上的心放回肚子里。能为一件事情忐忑好几个月,俞杰也算是个有毅力的人,毕竟有太多的人即便面对生死攸关的事情,也没毅力去忐忑几个月。

马车入城行了一段路,临近岔路口,邵曦隔着车帘恭敬问道:“老师,可是直接回府?”

方献夫想了想,道:“先送仁先生回汇缘楼。”

邵曦欲言又止,点头道:“是。”

汇缘楼前,方献夫亲自下车相送,作揖道:“多谢仁先生对三位小侄的照拂,这份恩情老夫记下了。”

能得到吏部尚书这句话,天底下绝大多数人都会激动不已、受宠若惊。贝七华则是那少数人,笑容礼貌、优雅且淡定,不折不扣地还了一礼,道:“方尚书言重了,妾身不过来回坐了趟车,一同吃了顿酒,什么都没做,不敢告劳。”

“仁先生淡泊好义,泰而不骄,功成而弗居,老夫佩服。”

“妾身一介粗鄙妇人,当不起方尚书此等赞誉。既到小店,方尚书不如进去坐坐,吃杯清茶。”

“仁先生盛情老夫心领了,时候不早了,改日再来叨扰。”

“小店随时恭候方尚书大驾光临。”

早在回城路上杭苇之便向贝七华表达了住店之意,后者自然欣然欢迎,闻人徽音当时就在一旁,作别在即,颇为不舍地叫道:“杭姊姊。”

杭苇之一手抱着甄甜,一手亲昵地拍着闻人徽音的肩头,温言道:“傻妹子,来日方长,见面的机会多的去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顿了顿,正色道:“但有难处,只消支会一声,姊姊定当竭力相助!”掷地有声,情真意切。

闻人徽音大为感动,心中暖暖的,眼中酸酸的,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这些天你们姊弟三人吃足了苦头,想来早已是身心具疲。有方大人替你们撑腰,大可踏实睡上一觉,好好养精蓄锐。”杭苇之如同对待甄甜一般,宠溺地刮了下闻人徽音的鼻头。

另一边,酆于对闻人怀、古今也说了一些相类似的话。

杭苇之同徐丽燕一战,耗损甚巨,酆于放心不下,跟着留下住店,他既留住,王兴业自也留下。

……

居庸关军事防御体系主要由四部分构成,由北至南最前哨是居庸外镇,即八达岭,又称北口,往南三十余里是上关城,也叫上关门,再往南八里为中关城,即居庸关城,乃整套防御体系的核心地带,最南端叫南口,即南关城。

恩和森奉阿勒坦之命,兴师动众率军南下的第一步便是攻克这座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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