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节,萧正阳心神震荡,怒火翻腾,仇恨急剧膨胀侵蚀心智,再难保持冷静镇定。恨恨地望着茫茫红雪,正欲迈腿腾身,胸前横出一柄折纸扇。
……
留彦清问道:“世英你发现什么了?”
公冶世英道:“反常即为妖。”转而对东方燕说道:“燕儿,把你香囊里的‘祛魅丹’分一颗给筠儿和彦清小叔,含在嘴里不要咽下去,你自己也含一颗。”
“哦。”东方燕依言照做。
梁筠竹接过丹丸即含入口中,留彦清看了看黑黝黝的丹丸,稍作迟疑才入口。
“祛魅丹”是开封吴家“四姓五雄”之首奉孝廉结合多种常见祛毒草药提炼而成的丹药,有避毒驱虫、化解毒气的功效。
东方燕嘴里含着药丸,含糊其辞道:“世英哥哥你不含一颗吗?”
公冶世英摇头道:“我不用。”
东方燕眉头打结,道:“你为什么要我们含这劳什子东西?苦死啦!”
公冶世英反问道:“你们可有闻到什么异香吗?”
三人抽鼻细嗅,东方燕鼓着一侧腮帮,撅着嘴说道:“除了烧炭味,哪有什么异香?”留彦清摇头道:“我也没闻出来!”梁筠竹眉头微蹙,若有所思,道:“我闻出来了,好像是某种花的花香,具体是什么花我闻不出来!”
公冶世英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棉被,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异香中应该含有君影草和夹竹桃。这两种花的花香都是有毒的,会致人精神失常、生出幻境。”他因为先天体弱,从小是个药罐子,吃的药甚至比饭还多,这是他的不幸。好在生在了一个财力雄厚、人脉广泛的家庭中,换做寻常人家怕是早已夭折。常年吃药是痛苦的,不过也有一些好处,得名医高人良性调理,久而久之他的血液里融入了大量的药精,换言之他的血液就是一味极其珍贵稀罕的药,不仅毒虫蛇蚁对他避之不及,即便是触碰或服食了毒药也未必会中毒。至于能分辨出异香的成分,嗅觉敏锐尚在其次,主要还是他曾专门花心思认真的研究过这两种常见而特别的花草。
梁筠竹面露困惑,道:“我记得君影草的花期是在每年的三四月份,这个时节怎么会有君影草的花香呢?夹竹桃的花期倒是差不多一整年都是,夏天和秋天的时候开得最盛,到了冬天就开始结果,一直到来年的春天。”她除了爱吃鱼,还喜欢莳弄花草,受限于家境,亲手接触到的都是些非常普通的品种,君影草和夹竹桃虽非稀品,却因自身特性不宜用寻常方法栽种于家中,她也只是通过相关书籍才了解到的。
留彦清沉吟道:“所以世英你的意思是有毒的异香是从红雪中散发出来的?”
公冶世英默默点头。
东方燕一边透过门窗缝不住向外张望,一边好奇问道:“世英哥哥,那这场红雪是怎么来的?”
公冶世英默默摇头。
东方燕对这个反应有些失望,接着又问道:“是老天爷自己落下来的,还是人为弄出来的?”她希望是后者。
公冶世英道:“雪么当然是老天爷自己落下来的,红色么大面是人为的。”
东方燕眉梢跳动,明眸放光,五官绽开,欢呼雀跃道:“太好啦!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能让白雪变成红雪的人,最好是学会这个法子,那以后每年到了冬天都有红雪玩啦!”笑容一滞,流露遗憾,“可是红雪有毒啊,连闻都不能闻,怎么能玩呢?”转念一想,遗憾消失,“既然能把白雪变成红雪,那就一定有办法把有毒变成没毒!世英哥哥你说是不是啊?”
“君影草、夹竹桃,君影草、夹竹桃……”公冶世英心有所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留彦清质疑道:“这么大阵仗的红雪,人力如何能够办得到?”东方燕兴致受扰,老大不是滋味,不悦反驳道:“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留彦清年少气傲,也听不得这话,针锋相对道:“自然规律岂是人力所能够左右的?又不是是神仙,不然再厉害的凡人也不可能左右!”
二人一言不合便陷入争吵,梁筠竹揪着衣角,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劝,不知道该先劝谁。
公冶世英忽然心头一跳,似乎捕捉到了某个关键点,忙道:“彦清小叔,你快去把厨房里的那只活鹅拿到这里来!”
留彦清正处在愤郁当口,没好气道:“平白无故的你要活鹅做什么东西?”
“等下你就知道了。”公冶世英不以其态度为意,嘻嘻一笑,这才是他的常态,卖着关子道,“劳烦彦清小叔再取一小撮红雪来,小心别沾到红雪,戴上这个吧。”说着,递上一副做工精良的牛皮手套。
留彦清平了平气,猜到了他的意图,心里认同面上却不愿表现出,拉着脸接过手套,倒提钢刀去往厨房。不消多时,拿来了一只笼子,内里安静的匍伏着一只肥美的大白鹅,放到离人较远的墙角。又到室外用刀尖挑了一小撮红雪,撒在大白鹅身上。
或是出于对被打扰的表示不满,亦或是感受到了红雪的冰凉,大白鹅伸了伸脖子,挪了挪身子,轻轻扑腾了几下翅膀,低低鸣叫了两声,抖落了大部分红雪,少量夹到翅膀下,然后又重归安静。
四个人八只眼,只只圆睁,一眨不眨地盯着红雪和大白鹅,等待着不可预知的变化。
须臾之后,大白鹅猛地挺直颀长的脖颈,因发力过猛,一头撞在笼子上,这下撞得可是不轻,换做是人必得呲牙咧嘴、眼冒金星不可。也不知是吃了痛还是别的原因,大白鹅狂性大发,剧烈甩头扇翅,叫声尖锐凄厉。
四人清晰地看到大白鹅翅膀和身子的贴合处出现一块淡红色的斑点,并以可见的速度扩大,直至覆盖全身,就像是刚从红色染缸里撩出来一般,然后颜色又由淡入深,最后通体化作黑红,包括脚蹼、嘴吥、眼睛等。在这一系列的变化过程中,大白鹅的狂性随之愈演愈烈。四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了纳罕和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