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沛本来是有点放心不下的,可是想到慕轻看着他时的眼神,还有那句‘相信我,好吗?’,便不再多想,既然决定相信,那就应该放手,一切交给她处理。
没多久,银白色的触手便缓缓回了湖底,阳光重新从窗外照耀进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慕轻也跟着走了进来,身上的血腥气在一阵风中消散不见。
安沛抬起头,眼神犹豫,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慕轻微微一笑,“还能怎么?自然把他们送回去,只是稍微限制了一下他们的自由,你放心,他们以后不会再找过来了。”
安沛点了点头,“你去外边等着吧,我很快做好饭。”
深夜,安沛和慕轻坐在廊檐下。
旁边放着几个空酒瓶,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慕轻静静看着安沛。
少年满脸通红,眼神迷蒙,伸出手,任由风在指尖中掠过,柔软,温暖,仿佛有抚平一切伤痕的治愈的力量。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怎么解决那些人的,她是个杀伐果决,心性凉薄之人,一切对他们有威胁的东西,都会被斩草除根。
他本来会以为自己无法接受,可是如今心里却只有平静,这种平静,让他觉得心安。
其实有时候,你觉得残忍的事情,真的到那个地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对吗?
有的时候,人只是自以为自己善良。
安沛睁开眼睛,突然站了起来,身影摇摇晃晃,然后一下跌入了慕轻怀里。
少年身上干净而甜软的气息,扑面而来,慕轻眼神不由恍了一下,她都已经有点记不清,多久没有这样抱过他了。
慕轻放在他腰上的手臂,忍不住寸寸收紧,仿佛有肌肤饥渴症一样,似乎要将少年揉入骨血之中。
安沛忍不住轻轻“呜”了一声喊疼,手却抱住了她的脖子,“抱我进屋,要睡觉了。”
慕轻抱着他进了屋内,将他放在床上,刚要直起身,少年的手臂却着勾着她的脖子不放,将她往下一拉。
慕轻的脸低下去,只见少年的眉眼在眼中不断放大呈现。
安沛安静地躺在枕头上,房间里并未开灯,可是并不影响慕轻的视觉。
少年睁着眼睛,一片死寂,不知何时有泪从他眼角划过,不断地向下流淌,眼泪仿佛流不尽一样。
可他却似乎一无所觉,紧紧抱着慕轻的脖子,将她拉向自己,声音低低喃喃,有些发颤,“今天,可以吗?”
慕轻眼神变了变。
安沛一边流着泪,一边拉自己的衣服,露出白皙紧致的腰,薄薄的肌肉线条漂亮而性感,然后是胸口,“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
“我也是,我也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啊。”
慕轻眸光微暗,一只手捧着他瘦弱的小脸,低头去吻他的唇。
她的影子,在这一瞬间投在他眼里。
一些画面突然控制不住地在他脑海中爆炸。
冯总贪婪淫邪的眼神,不断靠近的身躯,烟草的气味。
一只粗糙的手掌在他的肩膀,腰部,大腿,揉捏抚摸着白嫩细腻的肌肤,那种暧昧的动作,充满了让他觉得恶心的味道。
他到底为什么不挣扎呢?
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明明心里那么不喜欢。
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啊,因为他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
刚想要挣扎的时候,在对面的柯佩玲就狠狠瞪他一眼,让他乖一点,不要乱动。
她说,叔叔是喜欢你才抱你的。
他太害怕了,于是就不再动。
后来是因为动不了。
曾经绑着他的绳子,好像在这一瞬间又重新回到他身上,紧紧勒入他的躯体。
他拼了命地挣扎,即便绳子勒进他的血肉中,即便满身的血,他也要挣扎,像只凶狠的小兽一样嘶吼,痛骂,哀嚎,哭泣……
“滚开!”
“别碰我!”
昏暗的房间中,慕轻紧紧抱着安沛,看着怀中激烈挣扎,崩溃尖叫着的少年,像是有一根根浸满毒药的黑色的刺,朝她胸腔最柔软的地方扎进去,一阵阵窒息感。
慕轻抿紧了唇,声音轻得仿佛能被一阵风吹走,带着莫名的笨拙感,“ 好,我不碰你,你,别哭。”
安沛哭声顿了顿,泪眼迷蒙地看着慕轻,眼神清醒过来后,紧紧抓着慕轻的衣服痛哭起来,仿佛要这么多年积压在他心中的恐惧和无助全部宣泄出来。
尤其是这段时间,他承受了太多,几乎要将他压垮,却一直憋着隐忍不发。
现在哭出来,也好。
慕轻的身影化作萤火般的银色光点在房间里消失,又有一根根触手,从窗口、门口延伸进来,安静地匍匐在少年身边,仿佛是无声地陪伴。
安沛泪流满面,呜呜咽咽的哭声充满了痛苦,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让人心尖微疼。
第二天清早。
教室内,安沛坐在角落,帽檐和墨镜遮住一双红肿的眼。
王嘉佑坐在他身边,“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安沛正在发呆,似乎并不在意王嘉佑,又或者知道他来了,却选择无视。
王嘉佑捧着胸口,“你居然无视我!还有没有兄弟情了!太让人伤心了!”
安沛抬起头,声音有些无力,“我很忙。”
“忙什么?”王嘉佑探头去看他课桌上的东西,发现是一份户外研究项目的申请。
安沛总是将一些理论知识吃得通透,因为专业的原因,唯一缺的就是户外实践和一些课题的研究。
王嘉佑吞了吞口水,“你才刚回来,就又要走?这次你要去哪?”
“还是那个地方。”
安沛转头望着窗外,阳光正好,将少年白皙的脸照耀得几乎透明。
城市早已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阳光下,他看到自己的未来,就在那个草长莺飞的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