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舜十七岁,刚过完生日,许父许母就找了个机会出国旅游了,居然十分放心地把公司的事情全权交给许舜处理。
当然,许父并没有真的做甩手掌柜,私底下还是会偷偷关注公司的情况。
他们只给许舜留下了一个保姆。
许舜虽然聪明,可唯独没有点亮厨艺技能,任何食材落到他手里都会变成一道黑暗料理。
许父许母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家儿子被饿死,不过想到有慕轻在,又放心了。
不过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形影不离的两人也会闹别扭,当然,是许舜单方面闹别扭。
傍晚。
慕轻拿着食盒来到许家,许舜前几天念叨着想吃她做的糖醋排骨。
刚准备给他个惊喜。
摁响门铃。
空旷的客厅里门铃声回荡。
保姆从厨房里出来,准备去开门,坐在客厅的许舜站起身,“阿姨,你继续忙吧,我去开门。”
保姆看着他的表情,表情变了变,乖乖地缩回了厨房。
许舜面无表情地来到门口,将门打开,冷漠地看着慕轻,“你来干嘛?”
慕轻顿了顿,“谁惹你了?”
许舜瞪着慕轻不说话。
慕轻将食盒递过去,温和地说:“你爸妈不在家,我怕你吃不好,前几天你不是说……”
“我不要!”许舜看着慕轻温和的脸,怒气值已经到了顶点,脑海里闪过刚刚得到的消息。
——“慕小姐最近时常出入夜色酒吧,和那里的负责人同进同出,关系似乎有些亲密。”
许舜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头脑发昏打掉食盒。
砰——
食盒摔在地上,外面有一层包装袋,里面的食物倒是没有洒落。
许舜被声音惊醒,冷静了几分,又心虚又生气,“你回去吧!我不要你的东西。”
慕轻看了一眼时间,浑身透着优雅淡然的气息,“一会儿我爸要带我去个地方,所以我现在可能没办法陪你,不过晚上回来后,我会找你。”
她的声音不气不恼,依旧温和。
许舜感觉像是一拳捶在棉花里,有些无力,那一句‘我会找你’,也让他下意识地绷紧脊背,仿佛被什么猛兽盯上似的。
慕轻转身离开。
许舜在后面眼眶红红地瞪着她,目光仿佛刀子一般用力扎着她的背影。
保姆做好饭从厨房出来,想要离开,可许舜站在门口,又是这样想要杀人又想要哭的表情,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终小心翼翼地出声。
“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许舜用力甩上门,气呼呼转身走向楼上。
慕轻思索着,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招惹他了?
可思来想去,怎么都没有头绪。
这不是第一次许舜莫名其妙对自己发脾气,从小到大已经无数次了,有的时候能得到解释,有的时候不能。
不过今天他似乎格外生气。
看来今天的事情结束之后,得好好哄哄他了。
慕轻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慕熠赫’。
慕轻接通电话。
慕熠赫:“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慕轻走到小区门口,远远看到了停在外面那辆黑色豪车。
正准备走过去,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黯淡无光的黑夜仿佛堆满了墨,零星几点稀疏的星辰,显得愈发寂寥。
慕轻拿出手机放在耳边,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手机另一头传出少年微弱的哭泣声。
她从来没有听过许舜那么恐惧的声音,濒临崩溃,带着哭腔唤她,“慕、慕轻,呜呜……慕轻……”
慕轻立即转头回去,声音冷静地哄道:“怎么了?你慢慢说。”
小区门口,车内,慕熠赫隔着车窗玻璃淡定地看着她的背影。
司机问:“先生,还要等吗?”
慕熠赫想了想,“回公司吧,改天。”
慕轻来到许家附近,还没靠近,远远就看到许家的整栋别墅,黑漆漆的,一点亮光都没有。
附近的几栋别墅也是没有光。
应该是停电了。
通话并未挂断。
许舜在那边不说话,只是断断续续地哭着,慕轻怎么哄都没用。
慕轻站在他的卧室楼下,看着二楼那扇窗,“许舜,别哭,我在外面。”
那边哭声渐歇。
慕轻来到门口,打不开门,“门怎么打不开?”
许舜声音哽咽,“门锁着,没有钥匙……”
许舜家里的门锁是一种特殊技术,平时不存在打不开的情况,今天可能是哪里的电路出现了故障,导致他家的门锁也打不开了。
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用钥匙打开,只是许舜没有钥匙。
慕轻退后几步看着二楼的窗,将手机放进兜里。
许舜瘫倒在地毯上,完全动弹不得,紧紧闭着眼睛,手机被他用力地握在手里,仿佛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看不见的黑暗里,他精致的小脸一片苍白,眼角挂着泪珠。
咚咚几声,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
许舜想着睁开眼睛又不敢,声音颤抖,“呜呜,慕轻……”
“我在。”
唰的一声,窗户被推开。
许舜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湿漉漉乌黑的瞳孔里,倒映出蹲在窗台上的身影。
她一手扶着窗框,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的莹白光芒映在她的脸上,清隽淡然的面容,是他唯一可视的画面,四周尽是一片漆黑,却不能将她吞噬。
这个夜晚没有月亮,可许舜觉得她就是月亮。
慕轻打开手电筒,照着地面,看着少年瘫在床边狼狈的样子,脸上似乎浮现一抹无奈,从窗户上面跳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吓成这样。”
看到慕轻的瞬间,心里的恐惧如潮水一般褪去,许舜张了张口,有些难以启齿。
慕轻把他扶起来。
许舜委屈涌上心头,一把环住她的腰扑在她怀里,“停、停电了,我害怕,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呜呜……”
许舜脸颊埋在她怀里,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裳。
慕轻一动不动,安静地等着少年发泄。
许舜哭了好久,哭声渐渐放缓,忽然想起,他因为这么小的一个理由怕成这样,她一定会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