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值了值了,就算是死在这荒原上也是值了,天下竟有如此美人,如此佳音,比大风客栈里卖场的几个歌女不知要高妙多少倍,对了,这用读书人的说法怎么来说着,是天上的白云大雁和地上水沟中的污泥……”
当青衫白面书生回到座位上时,对面黑『色』兜帽之下的李三在适才的那般妙音佳曲之下顿时忘了遮掩,低声中连连惊呼满口的都是赞叹之意。
“是云泥之别。”
咚的一声,青衫书生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了桌上,口中并非刻意的带着些许神书修行者才有的优越感,或者说是腹有诗书与众不同的气质,“君所见甚少,不悟其独,故所见所闻所感,视之云泥之别。”
“对对对,是这个理,还是飞英你博学,就是这个词,简直是云泥之别啊。”曾经的大风客栈李三以为武威城中的一切就是天下万物,但是到了这荒原之中后在修行者的世界中好似发现了一片新的天地,一个看似没多少差别但是实际上不同于世俗的世界。
……
这厢的许年在看到高台之上白衣女子的身影消失之后,本是有心去追上去询问,但被人群和护卫所阻挡只能作罢。之后的他由弥苦小和尚陪着,来到了酒楼后院的茶水间外。
这茶水间便是荒城之中消息最为灵通之处,无论是在外等候之人的私下交谈,还是茶水间内那个老神在在的灰白胡子老先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这其中传播的皆是塔格玛苏荒城的隐秘。
“先生,请问有没有见过这画上女子?或是叫做萦望,也或是叫做盈盈的。”
排着长队终于进入茶水间内小屋的许年匆匆的从袖中拿出了那曾在大风客栈中让店伙计李三看过的画像,经过刚才盈盈醉词与许将军歌的刺激,他更加急切的想要知道画中之人的下落。
许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小道姑就在这荒城之内。
咚咚……咚咚……
对面微眯着双眼的老先生仿佛正在与周公相会,似乎没有听到许年的问话,只有那右手食指在面前棘木方桌上有规律的敲击着,而那食指落点之前是个空空如也的荆藤所编的小竹篓。
“啊,晚辈明白了。”
许年见状当即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一张东海联盟发行的通行通兑银票,上面水波龙纹之内所围绕的两字赫然便是一百两。
但是这百两银票进入竹篓后,老先生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依旧稳健、频率丝毫未『乱』,微闭着的双眼也未曾睁开。
莫非是不够?或者说是……这里不收银钱?
联想到适才那些豪商大贾打赏白衣女子所用的精金、天星铁、天蚕丝、珍珠等物,许年心下若有所悟,但是此次出行一应食宿皆有书院安排,银票都带得不多,如此一时之间又要去哪里寻找天材地宝呐!
“许檀越,这个或可一试。”
就在许年心急之时,从身他的身后传来弥苦小和尚的话语声,并随之递过了一枚寸许大小的木珠。
“这个?”
木珠出手,顷刻之间带了一股淡淡佛香,这香气馨润无比且沁人心脾,让人闻之便觉精神陡然一振,此木珠绝非凡品,看其上的纹路倒好似与弥苦小和尚所用的木钵是同一材质,“这怎么行?还是等下再来吧。”
“慢着,年轻人,老夫这里帮人答疑解『惑』只收天材地宝,当然了世俗银钱一般不收,而且每三天一人只见一次,只答一事,若是你就此回去,那就要三天之后再来了,我记得三天之后就是五大书院促成的比武较技了吧,年轻人你是荒城里的生面孔,想来是要参加那比武较技的,怕是到时就没有闲暇了,那颗木珠给我,还有这银票你既然给了,我也就拿着。”
刚才许年客气发问没有得到回音,投放了百两银票同样是不予理睬,如今一时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天材地宝转身欲走之刻,那老先生却是睁开的双目主动的发问,这前后态度的迥异与一切的不同自然是在于那枚散发着淡淡佛香的木珠。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许檀越,勿要推辞,这枚木珠小僧也是用不上,若是其能解檀越之『惑』,也算是物有所用。”不待许年再做推辞,弥苦小和尚口宣一声佛号直接将那木珠弹进了竹篓。
“这……”
“还是这位小和尚爽利。”
就在许年想要伸手去拿回的时候,刚才进屋时那老神在在没精打采的老先生忽然身手极其敏捷的不知从哪『摸』出个盖子将那竹篓盖上并放在了桌下,“咳咳,你是要问这画上的女子是吧?好像有些面熟……”
“啊,老先生您见过?”
听到此言许年也忘了推辞当下便是急急问道。
“恩,两眉『毛』,两只眼,一个鼻子,一张嘴,这样的女子我见得多了。”
“你!”
那桌案之后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先生讪讪的『摸』着鼻子,全然没了刚才的悠然样子,倒挺像那一路上经过的城池中见过的街边算命先生。
“别急别急,我天天在这里呆着哪能见到张图片就能寻人,待我算上一算,卜上一卦。”
在许年的怒目而视下,老先生左手一捋灰白长须稍正神『色』,右手从桌下捞出一面白『色』带杆布幡,布幡之上以粗体正楷写着铁口神算四个大字,其旁另有“乐天知命故不忧”一行小行书,这架势已然不是像,而就是个算命先生的行头了!
“南无大自在初音大菩萨……”出青龙山这么久,弥苦小和尚也是见过世面的,尤其是在中州近三个月的生活,让他对此种街头之术也颇有了解,以他的观察和经历看来,这些算命小摊都是凭借着一两本卜算之书,口中花花套话骗话居多,真才实学的倒真是没有,这时的小和尚也在思考自己给出的那一枚佛莲木珠是不是赔本吃亏了。
作为前生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许年,对卜算之道本能的抵触,即便是知道这是有着赤银双月的神秘世界,即便是清楚书院先生也有研究卜算之人,但终归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尤其是在见了面前山羊须老先生刚刚贪财的样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