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
园中海棠成林,花开正茂,微风吹过,如雪花般漫天纷飞。
两名绝世男子端坐在树下,对弈于石桌前。
殷政绝美的脸未染过多情绪,轻轻落下一子,抬眸睨向对面温润如玉的男人:“王叔,这园中海棠可种下十余年了。”
殷子机轻轻拿起掉落于掌的白色花瓣,淡雅地勾起唇角,道:“确有十余年了。”
“同一样东西,看得久了也会乏味吧。”
殷子机亦落下一子:“没什么不好。”
殷政笑了,最后一子封住他所有退路。
“王叔一向缜密,今天怎的如此心不在焉,居然让孤有了可乘之机?”
殷子机举爵轻饮,举止优雅不凡,遂而淡笑道:“陛下棋艺精湛,臣甘拜下风。”
“王叔过谦了”
殷子机笑而不语。
殷政墨眸微弯,笑容仅止于唇。
他起身来到海棠树下,伸手接住飘零的海棠花移到鼻端轻嗅,似是喃喃自语,又或是有意念道。
“海棠无香,唯恐被人知了心事。”
殷子机缓缓起身,淡笑始终溢于唇边:“有些事藏于心中,于人于己未必是件坏事。”
殷政轻嗤一声。
转身。
单手背后。
墨色瞳仁深深凝着殷子机,遂即笑道:“王叔不愧是殷都第一哲人,言行总是能让孤揣摩好一阵子。”
殷子机神情微滞,很快归于平静,作揖道:“臣不才,陛下谬赞。”
殷政微微挑眉,鹰眸睨着殷子机,转开话锋:“王叔就准备在这太师府颐养天年么?”
“若能如此,臣之幸事。”
殷政轻叹,转眸看向繁茂的海棠树冠,若有所思道:“王叔觉得何为盛世?”
“民康物阜,政通人和。”
殷政笑了,此刻的笑容竟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他又问:“殷都可算盛世?”
“殷都确为盛世。”
“那……这盛世是谁家的盛世?”
殷子机神情一滞,平眉深锁,似是未曾料到殷政会这样问。
殷政瞬间敛去笑容,眸色亦暗了几分。
“孤即位时不过总角年纪,不懂整治,朝中一片散沙,各方诸侯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
唯有暗度陈仓可保我殷都盛世,不枉父王传位于我。
孤忍辱多年,蓄势待发,只盼有朝一日王叔可助孤一臂之力,铲除朝中佞臣,各方蛮夷。”
言罢,殷政剑眉威扬,一双墨色鹰眸注视着殷子机。
后者嘴唇轻抿,眸色瞬息万变。
“王叔不必即刻决定,”见殷子机不语,殷政微微勾唇,又道,“孤相信王叔定会给孤一个满意的答复。”
殷政深谙墨瞳深深凝了殷子机一眼,须臾对侍卫道:“回宫。”
眼见着殷政与自己擦肩而过,殷子机这才作揖道:“臣,恭送陛下。”
望着殷政离开的方向,殷子机淡淡凝眉。
不论他怎样将自己置身事外,却终是被殷政看穿了心思。
他转眸,看看园中海棠,飘落的花瓣一如他此刻心境,杂乱无章。
殷子机明白,殷政仍对十年前的事耿耿于怀,此番问询,于他而言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