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耸了耸肩道:
“很多人只知被毒蛇咬过之后很难保命,却不一定知道中了不同的蛇毒,症状是不同的,除了大夫,药师,还有生活在山附近的村民……你家生活富足,虽说做了捕快,却不一定知道。”
“村民都长了嘴!一传十十传百的,不说这些,你去宝卷阁不是为了看图纸吧?”秦无病挺直腰身,做出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你想看图纸,别说河船,海船你也能看,没必要来漕帮看。”
“可漕帮有河船中最大的船!船身三十多米,光横舱壁就有十八道,除了居住舱,上部还有一个仓棚,高处甲板一米多,你知道一次能转运多少粮食吗?差不多五百石!”大长公主眼睛因兴奋而闪烁着一种光,闪得秦无病不但不敢看,还频频拧眉做思考装。
“你在想什么?”大长公主探究的问。
“我在想……”秦无病使劲想了想:“哪种蛇的毒能让人皮肤溃烂?”
“哦?死者伤口处皮肤溃烂?可有水疱血疱?”
“有!”
“五步蛇!《太平广记》记载:山南五溪黔中,皆有毒蛇,乌而反鼻,蟠于草中。其牙倒勾,去人数步,直来,疾如激箭。螫人立死,中手即断手,中足即断足,不然则全身肿烂,百无一活。”
秦无病听得脑袋发胀。
大长公主没注意到秦无病的表情,继续道:“其实要说毒性,银环蛇比五步蛇要毒,可被银环蛇咬了,伤口处不痛不痒,只会嗜睡乏力,不少人就是睡着睡着便死了。”
“凶犯为何不用银环蛇?或许更能悄无声息。”
“我曾经特意找养蛇人问过哪种蛇最危险,他说银环蛇性子相对温和,你不招惹它,它一般不攻击人,五步蛇则不然,它性子凶猛,也比一般蛇粗大,喜欢攻击人,那个养蛇人说,他家附近那片山一半以上中蛇毒而死的,都是被五步蛇咬的。”
“也就是说,凶犯未必养蛇,我之前想过只有养蛇人发出命令,蛇才会攻击人,而五步蛇不需要命令,而且帮中不许养蛇……可凶犯又是如何自保的呢?他就不怕那条蛇调头咬他一口?”
大长公主耸了耸肩,刚想回答她也不知道,却发现秦无病不像在问她,倒像在自言自语。
“死者一人独居,凶犯与死者肯定相互认识,凶犯知道咱们到了,急匆匆来找死者,即便他恰巧手中有条五步蛇,又是如何带到死者身边,趁死者不注意放蛇咬人的?死者被蛇咬中为何不高声呼叫?毒性再快,也不可能马上传到嘴上。”
大长公主顺着秦无病的思路想着,突然开口道:“被五步蛇咬过的伤口是很疼的!”
秦无病扭脸激动的看着大长公主问:“有多疼?”
大长公主想了想说:
“我记得那个养蛇人说,疼的人走不了路,可能正是因为走路艰难,好不容易走了五步便死了,故此叫做五步蛇,呵呵,我瞎猜的。”
“走不了路?”秦无病站起身,突然喊道:“福尔摩斯,查找整个院落和房间内,看看除了死者身旁,哪里还有血迹!”
秦无病边说边再次进屋,利落的进到内室,手套都忘了带,直接用手轻轻掐住死者下颚,贴近了看口鼻处可有捂痕。
古昊的院子虽说偏了些,但若是嘶吼的声音持续的时间长一些,漕帮内能听到的人必不在少数,可黄宗兴说周围并无人听到或看到什么。
秦无病从未如此的怀念痕检和法医!他知道自己动脑子还行,可痕检这块儿的工作,在没有设备帮助的情况下,很多线索便被忽略了,法医检验也一样,他看着满屋的线索,却不能成为证据,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秦无病起身,环顾了一下室内的摆设,走到厅中站定,仰面望着房梁发呆。
福尔摩斯四人分工明确,各自在自己区域低头检查着,一直没有发现。
大长公主背着手进了屋,时不时的瞄一眼内室地上的尸体,却又不敢过去直接看。
“如果别的地方没有发现血迹,那案发第一现场便在内室,也就是说死者趴下的地方,死者疼痛之下必定会喊,凶犯捂住死者口鼻,蛇呢?即便是自己养的蛇,也需先安置好了再去捂住死者的口鼻,死者疼痛难忍,必定有那么一会儿力大无穷……”
“他越用力,死的越快!”大长公主接了一句。
“对呀!如果他不动,不用力,或许现在都还有一口气。”
“这你也知道?”大长公主很惊讶。
“所以凶犯可能不是一个人!一人放蛇咬完死者后,迅速将蛇打死,另一人狠狠捂住死者口鼻,防止他出声,当时死者肯定有过抗争,却被两人制得死死的,直到没了气息。”
大长公主脑子里闪过秦无病说的画面,还在找哪有问题,却听秦无病又问道:“你用什么办法把老和尚骗走的?”
大长公主被秦无病如此跳跃的问题问愣了。
秦无病忙解释道:“平时他都跟在身边,时不时的说几句废话,突然间身边清净了,有点不习惯。”
大长公主哦了一声说:“我跟他说厨房里养了一条近一米长的大鱼,他就跑去厨房了。”
“有人跟着吗?”
“放心吧,咱们这些人到哪也不会有危险。”
秦无病呵呵一笑看着大长公主道:“你倒是很自信。”
秦无病突然发现自己的语气多少带着一些宠溺,他倒吸一口凉气,收敛脸上的笑容,严肃的道:“凶犯想的极细致,或者说某些方面极有经验,所以在现场没有留下足够的痕迹。”
说完这句话,秦无病心内一阵哀叹,痕迹肯定有,只不过看不到罢了,首先房门上必定凶犯指纹,因为黄宗兴说他是推门进来的,那便表示凶犯离开的时候,关了门。
其次,死者脚下的那一摊血迹中,是否有蛇血?如果有,便可确定秦无病的推测,凶犯是在放蛇咬人之后,即刻将蛇当场打死。
还有鞋印,屋内地砖之上并不十分平整,更谈不上干净光亮,鞋印肯定有,但没有设备,用肉眼观察……还是别观察了。
不用观察的还有地上偶尔随风飘动一下的几根头发,痕检若是看到,那便是宝贝。
最后便是死者抗争时指甲缝里留下的,有可能是凶犯的皮屑或者衣物的纤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