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河有些本事,我曾不止一次的听说过他,之前我被贬到荒无人烟的地界儿,也无力帮他,直到新皇登基,我被召回,这才举荐了他。”
“你看,踏实的做自己该做的,迟早有回报,怕就怕那些自作聪明的,自以为是铺垫,是帮衬,殊不知是在埋藏祸根!说你呢!瞪着俩眼睛吓唬鬼呢!”秦无病突然声调拔高,吓了许氏一跳。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着怎么着范守康也该跟江毅东一样,带回京城受审,你的孩子们会受些罪,但时间上来得及。只要撑到你们事成,你的孩子们便可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了!”
秦无病边说边紧盯许氏的表情。
果然,许氏惊恐之外眼神更是闪烁不停。
“他们没告诉你这次是襄王爷南下吗?他们没告诉你襄王爷这一路有先斩后奏之权?已经就地斩杀了三名官员?”
“范守康是一品大员!你休想框我!”许氏面目狰狞的瞪着秦无病,喘着粗气咬着牙说。
“从一品!那又如何呢?他贪了修整河道的银子,可能会导致成千上万的人丧命洪水之中,不知会让多少百姓无家可归,不该杀吗?不该马上杀吗?好叫天下百姓知道,皇上心系百姓,谁无视百姓的性命,那便准备好交上自己的性命!”
“那,那也该到了京城,由皇上亲断!”
秦无病哈哈大笑,笑得许氏越发惊恐。
“你在府中霸道惯了,连皇上的主你也想做?”秦无病突然收敛笑容,起身朝许氏走去:“那也该?你脑子里想的应该,都是别人的,你自己又应该如何呢?”秦无病弯腰盯着许氏的眼睛,低声问:“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一旦失败,你和你的孩子们,你的娘家全是谋反的罪名?”
许氏浑身都在抖。
“我就知道你没想过会失败!你想用万千百姓的性命为你儿子做垫脚石,你有没有问过他……同不同意?!”秦无病指了指天。
许氏如筛糠般,抖得更厉害了。
秦无病直起腰,背着手道:“明日午时问斩,我会带你一起观刑!”
许氏只觉得浑身血液一下子都沉到脚底,她不想相信,却又忍不住相信!若不是范守康儿女众多,范守康偏对嫡出的儿子最不上心,甚至厌弃,说她儿子不是做官的料,竟让堂堂嫡子在家料理庶务,她又怎会相信娘家兄长的话,抛开范守康,自行为儿子谋一条更高的出路!
许氏甚至无数次的想象有那么一日,那些她亲自安排给范守康的女人们跪在她的脚下,而他们的子女,尤其是范守康最喜欢的那两个庶子,她会好好让他们尝尝人世间的疾苦!至于范守康,她会看到他摇尾乞怜……每每想到这里,许氏都会浑身舒坦,然后装出贤惠的样子,帮范守康逐渐壮大后院,也正是许氏的这份‘贤惠’,让范守康对发妻心生敬重,许氏的一些唠叨,他也能听得进去。
比如:
“家中子女众多,伺候的人也多,月月只月例银子便不知要花去多少!
“孩子们一个个都大了,到了说亲的年纪,总不好厚了这个,薄了那个,不分嫡庶,哪个不是老爷的心头肉!”
“老爷既有这个打算,最好谁都别说,将心比心,我也是做娘的,哪个做娘的不想为自己孩子多要一些,没有自然不会有人争,若是让她们知道有,老爷怕是没有安生日子过!”
“进府的银子老爷只需与我说定时间,派稳妥之人送至角门,剩下的我自会安排,不会让他人知晓,如此一来,老爷明面上一碗水端平,私下里偷着给谁多些,别人也只当老爷是用自己的体己银子赏的,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银票哪有真金白银放在自己家里踏实!”
“老爷莫要焦虑,那河堤便是修了又能如何?今年雨水若是不大,没必要修,若是雨水大,修了也没用,自古谁能拦得住洪水,老爷又不是神仙!”
……
如今许氏再想起这些话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秦无病盯着许氏看了一会儿,便转身与谢羽说:
“天色不早了,明日一堆事儿,王爷有令,午时问斩范守康,金陵上下官员都要去观刑,金陵府尹今晚是别想睡了,谢大人怕是也会忙,咱们回吧!”
谢羽愣了一下,他不知是真的回还是说给许氏听的,但他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起身了。
“等等!”许氏慌乱中喊了一句。
“等什么?你的罪名确实要等进京后再定,但,范守康与范府男丁明日问斩已是板上钉钉,你想要我等什么?想招供换取儿子的性命?想都别想!”秦无病挥了挥衣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这时候说破大天去,你儿子的命也留不住!”
许氏喊那一声‘等等!’完全是下意识的,她脑子眼下乱得很,根本没有想到能用什么换取儿子的性命,让秦无病这么一提点,竟觉得看到了希望。
“你先别走听我说……”许氏身子向前挣扎着喊。
“听你说什么?说那些人如何说服你参与谋反之事?说你如何说服范守康建家庙藏银,再如何转手送给那些人?省省吧!这些我没兴趣知道!有你一家可供王爷杀鸡儆猴便够了,你还想再说出几家来何意?我知道你的心思,只你丧夫丧子丧富贵,那几家还能安生的好好活着,你心中不爽!”
许氏顿觉天大的委屈冲到嗓子眼,话还没说,那股子委屈先是呛得她眼泪鼻涕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