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十万两银子是户部费了半天劲儿,才挤出来治河用的,若是王爷跟着船到了金陵,下船发现银子没了,肯定恼怒之下忙乎找银子的事,别的事也就耽误了,可以说王爷的差事还没开始便已经砸了。”
“河道若不及时治理,赶上这样的雨天,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要受灾,先不说王爷威名受损,灾情之后国库空虚,拿不出银子赈灾,这时若是有人煽动,老和尚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老和尚手一挥道:“所以我说若是三哥治理天下……”
秦无病眉毛都立起来了:“你今天跑肚窜稀,想着昨天应该管住嘴有个屁用!你不得赶紧治病吗?好汉也顶不住三泡屎!想昨天能活到明天吗?”
襄王爷放下了筷子。
秦无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应景了,只盯着老和尚继续说道:
“更何况三哥是否做得好,也仅限你自己想像!我就问你,坐到那个位置上,最基本的是不是心中要装着万民?万民都是谁?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出来的两个字,那是千千万活生生的人!水灾之后的灾民算不算?战乱之后的流民算不算?怎么就能为了自己,让天下跟着遭罪?”
老和尚又眨了眨眼。
“皇上登基才两年,励精图治,整饬吏治的心是有的,不然王爷也不会在这儿!他们有本事在先皇在的时候折腾,为何偏偏选择这个时候?还不是怕皇上将江山治理的……漂漂亮亮的,他们再无机可乘!”
老和尚这次听懂了,不由得点了点头。
“所以说,以后你有事跟我商量,不说事事听我的,但一定要听听我的意见,你常年在山上都快成仙了,做人那点子事,你得听我的。”
襄王爷听罢,重新拿起了筷子。
老和尚沉思着。
秦无病轻轻吐出一口气,刚想问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德喜进来禀报道:
“回主子,找人问了,永宁县令顾清河不在县衙,说是今早去了堤上,这永宁县边上有条子清河,往年也曾决堤过,顾县令不放心,所以去看看。”
“不知是做戏还是真的如此爱民。”襄王爷沉吟道。
秦无病马上道:“我叫上林淮和郭义,找个人带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襄王爷点头道:“不可上堤!你们仨谁出点意外,我都没办法交代。”
秦无病顿时有点飘飘然,居然能与那两个侯门子弟相提并论!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为何能相提并论,老和尚嚷嚷道:“我也去!”
“哪都有你!”秦无病说着往门外走。
“有你便得有我!”老和尚嚷嚷。
“你多大岁数了?河边风大,你再……”
……
俩人吵吵着离开了,襄王爷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没人能说动七叔,偏这小子没大没小的七叔爱听。”
“是主子慧眼识人。”德喜笑嘻嘻的答道。
“这小子话糙理不糙,七叔能听进去,也算是解决了皇上一块儿心病!当年……唉,能见七叔这样,我便心安了,父皇和皇兄也可心安了!咳,何止是一块心病,这小子不知哪来的本事,一下子解决了皇上两块儿心病,真是!秦家有福喽!”
……
没等秦无病他们穿戴整齐走到驿馆门口准备出发,永宁县令顾清河急匆匆到了驿馆。
只见他身穿蓑衣,裤腿卷到膝盖,脚穿蒲草编的鞋子,手里拿斗笠,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顾清河已年过四旬,身材也算伟岸,却已经有些驼背,脸上沟壑明显,看着倒比襄王爷和老和尚还要年长。
几人不敢耽误,马上带他去见襄王爷,只老和尚很不高兴。
襄王爷得了禀报直接走到堂中,连道“辛苦!”,顾清河话没说便要跪下磕头,被襄王爷亲自上前拦住道:
“昨日已经见过礼,今日无需多礼!德喜,命人准备姜汤和干爽的衣衫……”
“王爷,先听下官一言。”顾清河忙恭敬的道:“一会儿还要再回堤上,换了也没用,这种时候也无寒气可言,实在是用不上啊。”
“哦?一会儿还要回堤上?”襄王爷问。
“是!雨不停,不敢大意,下官不知王爷传见,刚要回衙门取些物什……”
“顾县令之前在哪里就任?”襄王爷打断顾清河,却又和颜悦色的问。
“下官最初在罗城县任县令七年,后到合州县任县令五年,之后由提刑按察使谢羽谢大人举荐到永宁县任县令,如今已是第二年。”顾清河恭敬回答。
襄王爷双眉一皱问道:“罗城可是那个匪患不绝,无城郭廨舍的罗城?”
“正是,下官刚刚上任之时,只能在关帝庙中处理公务。”
襄王爷又问:“合州可是那个县中遗民不足百户,一年赋税才十五两的合州?”
“正是!”
襄王爷深吸一口气,激动的道:“谢铁面居然还长了一双慧眼!顾县令先去忙,忙完之后到驿馆来,我与你再作详谈!”
顾清河也不客套,拱了拱手转身便要走,到了门口忽又转身拱手问道:“王爷!下官斗胆问一下,王爷的随从中是否有位静海捕快跟着王爷?”
秦无病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他没想到自己的名气已经这么大了。
襄王爷看了眼秦无病,秦无病赶紧上前一步,抱拳道:“在下静海捕快秦无病!不知顾县令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前些日子遇到个棘手的案子,实是顾某无能,不辨真凶,只得厚颜找到谢大人,谢大人说不日王爷会到金陵,到时有位静海捕快能帮上我,顾某才有此一问。”
襄王爷哈哈一笑对顾清河道:“你先去忙,忙完再回来找他,不然,你让他听到有棘手的案子,你怕是回不了堤上了,快去忙!”
顾清河这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