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是商家,大商家!生意不说遍布四海也差不多,小到针头线脑,锅碗瓢盆,大到珠玉翡翠,玉雕泥塑,没有秦家不卖的,散布在各地的商铺数不胜数,只是没有参与漕运和盐运,说到底是身后没有大树。
秦家一共有四房,长房秦守望,二房秦守成,三房秦守志,四房秦守义,哥四个常年奔波在外,负责不同区域的买卖,大房负责统筹,而秦无病这一辈儿上的男丁,不管嫡出庶出,十五六岁就需要出去历练。
秦家的老宅子在静海县,秦老爷子五年前去世后,秦老夫人带着四个儿媳妇儿,若干孙媳还有未成年,未出嫁的孙子孙女生活在这里,唯一突兀的就是秦无病了。
长房秦守望和李氏膝下两子,长子秦玉成,次子秦无病,兄弟俩年龄相差近十岁,只因李氏在这十年中还曾生过两个儿子,可惜都在年幼时夭折了,所以有了秦无病后,李氏执意不随家谱排序起名,便叫无病!
秦无病家族中排行老七,虽不是秦老夫人最年幼的孙子,却是秦老夫人心尖上的孙子,谁让秦无病知道如何哄得老人开心。
李氏更不用说,对这个小儿子更是有求必应,生活起居无不亲手安排。
……
秦无病进了自己的院子看到正房里点着灯,就知道母亲在等他,他无奈的摇着头进了屋。
李氏已年近五十,因保养得宜,皮肤白皙眉目有神,颇显端庄雍容,只是一见到小儿子,慈母疼爱的表情便占满整张脸,她拉着秦无病的手,先摸摸额头热不热,再摸摸衣服干不干,再搓搓儿子的手,嘴里念叨着:“我儿辛苦了!”
秦无病知道接下来母亲便要大声训斥小福和小尔了,他赶紧转移话题说:“母亲等我一下,我去洗一洗,身上脏得很,等我换上干爽点的衣服,再来与母亲说话。”
李氏的眼睛顿时笑成月牙,连说“好!好!好!”
秦无病刚要转身离开,李氏笑呵呵的说:“母亲有喜事要说与你听!”
秦无病暗道一声‘不好!’,可哪里能逃?!
……
秦无病无精打采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又喝了一碗姜糖水,磨蹭了再磨蹭,这才回到正房。
李氏笑吟吟的上前说:“母亲帮你绞头发。”
这时候,福尔摩斯都聚在屋内,准备好帕子,站在李氏身侧。
四个人眼神对接了一下,不知是喜是忧。
“今日母亲与你祖母一起去了趟相国寺,你猜碰上了谁?”
秦无病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反正李氏此时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更无需作答,李氏最善自问自答。
“我们碰到了梧州钱家三夫人!还带着她家的三小姐,哎呦,那姑娘长得真是俊俏,一问年纪正好十六岁,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好,你祖母也觉得好!”
“她家不嫌弃我是个捕快?三代内不能参加科考?”秦无病没有温度的问了一句,问完就后悔了。
果然,身后的李氏开始垂泪了:“这几年,我吃不下睡不香,不知道有多后悔当年答应你去做捕快,只想着哪天你能定亲,我就是……”
“母亲,我同意!”在事态严重之前,秦无病马上表明态度。
“真的?你听母亲说,这几年那些嫌弃你的人家都是有眼无珠,伤了我儿的心!每次你跟母亲说今生不娶,母亲的心都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但这次不一样,钱家也是商户,虽说没有咱们秦家生意做的大,但在梧州,乾州那一带也颇具名声,咱们也不图她家有多少嫁妆,我瞧着这位三小姐很是文静,教养的极好!”
“这回我和你祖母瞒着你先把所有事都谈妥,他家女儿众多,只求各个嫁的美满,科不科考的不在乎,今日我与你祖母又私下里相看过了才说与你听,就是怕你心灰意冷……”
“母亲和祖母觉得合适,她家也不嫌弃,我没意见,夜深了,母亲早点回去休息吧,回头父亲又要说我不顾及母亲身体了!”
李氏嗯嗯的点头,边走向门口边开心的嘟囔着:“今天时辰不早了,明日早些去跟你祖母说你也满意,你祖母必定开怀!”
……
李氏走后,秦无病呆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他有准备,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又不免怅然若失,失了什么呢?
转天早晨卯时一过,秦无病便起身了,他怕被秦老夫人提溜到内院去,必定又是一通悲喜交加的回顾和展望,他受不了老人的眼泪,更受不了那份叨叨,干脆早点进衙门吧!
秦无病心情低落的走进县衙,忽见几个值班的捕快从里面跑出来,见到秦无病高喊:“秦小七爷,鑫源客栈死了一名进京赶考的举人!”
秦无病一愣,随即兴奋的左右看了看,着急的问:“牛二,小五他们可来了?”
“没!客栈伙计刚刚报的案。”捕快指了指身后身子还在发颤的店伙计:“你要不来,我们几个就要走一趟,正发愁呢!”
“找个人去找老郑头,剩下的就跟我跑一趟吧!”秦无病激动的转身又出了县衙。
路上,秦无病想到方如山此刻的心情,情绪不免时起时落,高兴是因为方如山又要头疼了,发愁是因为方如山又要算计他的银子了。
这些恼人的事很快被秦无病抛到脑后,他又想到案发地,那家鑫源客栈,这家客栈他自然是听过,如今出了命案,往后的生意怕是要一落千丈了,客栈老板为何没有隐瞒不报?
一个外乡路经静海进京赶考的学子,一路上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地方,一来一回所需时长也是按年算,如果没有同行者,真说在半路失踪了,谁会知道?莫非有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