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前,钱老爷子就领着钱金山钱玉山以及喜乐从县城回来了。
“老头子,咋样?”
钱老爷子当然知道张氏问的是啥,从打进了自家门,钱老爷子一句话都没说,只坐在堂屋里灌了两大碗水。
就连两个儿子和喜乐也都表情不善,一脸凝重。
直到张氏又问了一遍,钱老爷子才长长叹息了一声,抬头看了老妻一眼。
“怕是要不太平了啊!”
张氏心里“咯噔”一声,又来了,又是这句话。
从过了秋以后,这句话便三五不十的出现在他们家,这咋老头子也说起来了。
她又用询问的眼光看向两个儿子,最后还是钱玉山出了声。
“娘,听说昨儿,北戎人去了喇嘛沟,好在喇叭沟也像咱们村似的有防范,不过即使这样,也死了二十多个人,其中还有三个孩子呢。”
喇嘛沟?
若说之前,听说北戎人在县北一带屠了整个村子,张氏还觉得虽然有些害怕,但至少北戎人离她还有点远。
可现在一听喇嘛沟这事,张世心底不由就产生了恐惧。
喇叭沟也属长林县管辖,离他们岭山村也就五六十里地。
那——是不是说,下一个受难的可能就是他们岭山村了?
张氏吓得哆嗦起来,想要去给钱老爷子拿水壶,再倒上一碗热水。
可她的手却不听使唤,哆嗦个不停,试了好几下,那水壶愣是没能拿得起来。
钱玉山看了老娘一眼,也能理解老娘此时的心情,就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冷不丁听说这个事,心里都被吓了一跳呢。
不知何时,钱老爷子按下了张氏的手,自己拿起水壶倒了一大碗水。
“老村长说了,一会儿吃完饭,还得到他那去。”
这一次,并不是全村一起的,而是叫了村里几个村中年纪大的人,以及平时村里几个有主见的人。
李氏和范氏同样也都听明白了钱玉山话里的意思,同样被吓了个够呛。
她走过去搀扶着张氏,让自家婆婆坐下缓缓。
一顿晚饭,除了不知道内情的几个小孩子,大家基本上都是食不下咽。
晚饭之后,钱老爷子又去了老村长家。
这一次,是半夜才回来的。
张氏一直没睡,屋里留了盏灯,见老头子回来,直到他躺在自己身旁,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怎么了?”
对于自己这个老妻,过了一辈子,钱老爷子还是了解的。
她可不是个畏手畏脚的人,这一次估计也是吓着了吧。
“老村长是咋说的?”
见钱老爷子不做声,张氏又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想问——那北戎人又跑去哪里了?他们这些日子都躲在哪啊?天寒地冻的咋不冷死他们?”
黑暗里,钱老爷子摇了摇头。
“这个谁也不知道,不过我们这一次,在县里也听说了一些事情,怕是他们躲进山里了吧。”
连绵不绝的长岭山,横亘南北一千里多里,若是北戎人躲进山里头,到哪里去找?
北戎人神出鬼没的,到时候还不一定从哪里钻出来呢?
他们岭山村就挨着长岭山脚下,说实在的,着实危险的很。
“县城的官差咋不去抓他们?”
“抓,怎么抓?北戎人狡猾的很,几乎是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县太爷的人也在搜索,听说就连北边也派了专人来剿。”
“北边?”
“对呀,听说是北门关那位睿王爷的人,都是有大本事的,专门过来剿灭那支北戎人小队的。”
啊?
张氏出乎意料,不过一想也对,专业的事就得专业的人来干,睿王可是北边的战神,名号往外一报,就能吓破北戎人的胆。
“那北门关现在情况咋样?”
“谁知道呢?咱们就是小老百姓,有命过安生日子就行,莫打听了。”
“那老村长到底是咋安排的,你快说说呀?”
钱老爷子向窗外看了一眼,此刻夜色已深。
“不早了,睡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是啥时候啊?你现在说不行吗?”
张氏哪能等,他们一家子十几口子人都在这呢,可别让人家来个“团灭”。
“呸呸”,她想啥呢?才不会“团灭”,他们老钱家一向乐善好施,从不干缺德损事儿,老天爷会给福报的,对,厄运走开。
第二日刚吃过了早饭,先是隔壁的苏大用上了门,然后紧接着就是徐立领着两个年轻后生也来了,过了不长时间,就连赵金宝的老爹也带着几个人来了。
张氏看的直懵,这些人不用去村里巡逻吗?不用去哨卡守着吗?咋都来了自家?
今日轮到休息的钱银山笑嘻嘻凑近张氏,“娘,我一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你想啥呢,是不是纳闷儿?”
张氏一巴掌拍上去,手下丝毫没留情。
“你个孩子,我纳什么闷儿?你是不是知道啥,赶紧说,连你老娘你都打趣。”
“娘,你咋老下手打我?眼见我儿子都要娶媳妇了,我不要面子的嘛。”
张氏睨了儿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就是你孙子娶了媳妇,你也是我儿子,我该打还是得打,知道啥还不赶紧说。”
钱银山就知道,在老娘这里,他一向是个不得宠的。
不过嘛,这回老娘还真说对了,他就是知道。
于是他凑近张氏耳边,小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嘀咕了一遍。
张氏目瞪口呆,“啊,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