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厢房窗根底下的钱银山,垂头丧气,满目颓败。
唉,瞧这事儿闹的。
以后,他会不会在明大哥跟前儿,直不起来腰了?
不过——好像他在明大哥跟前,从来也没直起来过腰。
他每每对上明大哥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想绷直神经,不敢抬头。
那应该算是一种恭敬,对,没错,就是恭敬。
就好像他面对的是自家老爹一样,不,应该说比面对自己老爹还要紧张。
此刻,厢房里,一片寂静。
若是侧耳细听,似乎还能听见明大哥和那两个手下正在窃窃私语。
但是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饶是钱银山耳朵再好,也听不清楚。
不一会儿,厢房的门开了。
隐二走了出来,在钱银山肩膀上拍了一下。
“喂,兄弟,主子招呼你呢。”
钱银山根本就没防备后边能出来个人,给他一下。
以至于隐二飘飘乎乎的声音传来时,吓得钱银山顿时一个激灵。
好在,瞬间他就反应过来,颤抖着腿站起来“嗯”了一声,跟在隐二后头进了厢房。
隐二忍俊不禁,临了还说了句,“兄弟对不住了。”
这是刚才主子吩咐的,让他好好和人家道个歉。
要不然,依着隐二爱玩闹的性子,他才不会说这句话呢。
“没啥没啥。”
钱银山连忙摆手,人家可都是有大本事的,他可不敢惹。
明厉一挥手,让两个手下回去。
隐一隐二各自向主子点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直到两个人走了,钱银山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来这一晚上,都是什么事儿啊。
明厉安慰了他两句,让他不要介怀。
这事儿如今已说清了,钱银山也就不害怕了。
面对人——他倒是有几分胆气。
可对上那些鬼呀神儿的,他就成了软脚虾。
“天色不早了,满山兄弟,你也赶紧上炕来眯一觉吧。”
钱银山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对上明厉,立马就偃旗息鼓,身体直接就按照明厉的吩咐,脱鞋上炕睡觉。
他也不往明厉那边凑,直接倒在炕尾,扯过来一床薄被单,就睡了起来。
心里没了事儿,这觉自然也就睡得香甜。
不一会儿,他那边便传出了鼾声。
明厉暗自觉得好笑,钱家三兄弟,当真是三个人三种性子。
若不是长得有些相像,恐怕说他们不是一个爹生娘养都有人会相信吧。
如今联系上了手下,得知了那边的消息,明厉自然心里也安心不少。
原本还因为心里有事儿睡不着觉的明厉,听着那头钱银山传来的高高低低的鼾声,竟也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他才才刚刚睡着,院子外头便响起了几声轻微的敲门声。
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明厉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
“谁?”
几乎是本能的,明厉便脱口而出。
钱银山也吓了一跳,直接便坐了起来。
他缓了好半天,似乎在确认他听到的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有人在敲他们家的院门子。
——可拍门声却陡然没有了。
借着外头传来的微弱光亮,钱银山看向明厉。
见明厉竟然也坐了起来,两人两两相望,钱银山不确信似的问了一句。
“明大哥,你也听到了吗?”
明厉点点头,确实,刚才有人敲门。
不过响了两下,便没动静儿了。
钱银山赶紧下地,穿上鞋子走出厢房。
正房里,张氏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已经点亮了灯。
钱银山几步走到正房窗下,低低朝着自家老娘说了一句。
“娘,我出去看看,您老不用起来。”
里头传来张氏的应答声,不过,张氏仍然披了件衣裳,开了正房的门。
钱银山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天色,和远处黑黝黝的大山,心里纳闷的紧。
三更半夜的,难不成是有什么野兽下来了?
要不然,咋能院门子响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路过厢房跟前时,他还特意拿上了一把镐头。
那是天将擦黑时,他特意放在那里的。
就怕晚上再见个什么鬼呀,神儿的,后来得知一切都是误会,他也就把搞头的事儿忘了。
如今外头响起动静,他干脆就将镐头随身带着,至少能防个身。
“谁?”
他学着刚才明厉的样子,低声问了句。
钱银山下意识觉得,外边应该就是个野兽,即使他问了也是白搭,根本就不会得到应答。
到时候,大不了他不开门也就是了。
可外头,偏偏传来应答声。
“老二开门,我们回来了。”
“大哥!”
钱银山欣喜若狂,立马取下门栓。
果然,外头站着的赫然就是老爹,大哥和老三。
门外三人匆匆而入,钱银山特地向村口望了望。
那里,似乎有一辆车的影子,渐行渐远。
钱银山又往左邻右舍看了一下,漆黑黑寂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赶紧又将门插了,跟在老爹后头也进了院子。
此时,范氏和李氏也已经开门,从各自屋子出来。
见到居然是钱老爷子回来,就要去灶房里烧点热水,给这几父子好好洗洗。
钱老爷子却大手一挥,“今晚就不用洗漱了,夜深了,都赶紧各自回屋休息,其他的事明儿早上再说。”
见到老爹回来,钱银山就要跟进正房去看看。
可他眼角余光一瞥,见大哥和老三都各自回了自己屋子。
只他,还颠颠儿跟在老爹屁股后头。
张氏瞥他一眼,“没听见你爹说的?今儿夜深了赶紧去睡,有事儿明儿再说。”
钱银山瘪了嘴,他就是好奇嘛,想早点儿知道消息,这也不行?
不过老娘的话,威慑力还是有的。
他也只好跟在钱满山后头,回了钱满山的厢房。
钱银山脑子转得快,老爹那行不通。
那他就旁敲侧击,若是能从老三这打听打听消息,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