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听见七郎的话,手腕一抖。
她先是看了看婆婆的脸色,然后悄悄在桌子底下踢了儿子一脚。
钱七郎侧头看了一眼自家阿娘,不知道阿娘这一下,是不故意碰的,还是有啥话要说。
不过,现在他还等着阿奶发话呢,可没空想别的。
范氏频频向小儿子使着眼神,可七郎哪里还能顾及到阿娘的目光。
现在家里头,连最小的花花,都被阿爷他们批准跟着一起进山狩猎。
他一个小子,反被留在了家里。
这有些,说不通吧。
明显就是,赤裸裸的区别对待啊。
“你?”
钱老爷子看了七郎几眼,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嫌弃。
“你小子,还是乖乖在家,帮你阿奶她们看门吧。
你才多大,就闹着要进山?
你要是走不动了,怎么办?”
钱七郎一怔。
“我咋会走不动?
再说了,我要是走不动,让我阿爹背着我,不就行了吗?”
“你可别!”
钱银山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般。
“咋?爹,你还嫌弃自己儿子不成?
大伯都能背着花花,你咋就不能背我?”
钱七郎梗着脖子,说话间,口水几乎都喷到钱银山脸上。
钱银山很是嫌弃的抹了把脸。
“你小子,说话就说话,喷我一脸口水做啥?
你也不瞅瞅,人家花花才多大,顶多三十来斤。
你呢,那个胖劲儿,咋说也得七八十斤了吧?
我扛得动吗?”
钱七郎狠狠翻了个白眼儿。
那模样,那动作。
就和刚才的张氏,如出一辙。
呃——
钱老二呀,您可真是我亲爹!
“胖?我哪里胖了?爹,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眼神儿。”
“你小子,找削是不是?”
钱银山一巴掌呼过去,正打在七郎后脑勺上。
七郎“哎呦”一声,十分机灵的躲了开去。
万一一会儿老爹再给他一巴掌,咋办?
“哼,不带就不带,说不定你们这次进山,啥也猎不着,空手而归呢?”
七郎的话刚说完,后脑勺上就是一疼。
“谁打我?”
他回头一看,见自家阿奶正对着他怒目而视。
“你小子,说什么丧气话?
你三叔他们进山,哪次空手回来了?
乌鸦嘴!小心你的屁股。”
钱七郎顿时就垮了一张脸。
哎哟哟,他怎么觉得,这一家子里头,全都是亲生的,就他一个是从村口捡来的呢。
干啥都打他脑袋?
要是打傻了,将来他还咋娶媳妇儿?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钱老爷子就带着几个儿子孙子小孙女,还有一只大黄狗出发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几人的背影,张氏才带着两个儿媳妇进了院子。
“娘——”
李氏脸上有些担心,张氏今儿倒是一反常态,十分好说话的安慰儿媳妇。
“老大家的,你也不用担心,花花有老大背着,还有大黑看顾,出不了事儿啊。”
李氏默默点了点头,看起来轻松不少。
可那眉头,却一直皱的紧紧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况且花花还那么小,她是真的不放心啊。
老林子里,草木纵横,参天古树遮天蔽日。
岭山村后边儿这大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具体叫什么,谁都不知道。
虽然他们的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可也只知道附近几个山头叫做长岭山罢了。
走了大半日工夫,钱家众人已经深入了长岭山深处。
偶尔,或远或近还能听见野兽的嚎叫声。
可等众人,寻着声音追过去的时候。
除了地上,偶尔能见到的那些野兽粪便,或是被踩塌的野草灌木之外,却不见任何野兽的踪迹。
钱银山的脸上,明显有几分失望。
他还以为,进林子便能看见那些野鸡野兔什么的满天飞或是满地跑的情形。
到时候,他只要像模像样的拉弓射箭,说不定就能射上一只。
哪成想,这打猎根本就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现在,他是真的佩服自家三弟了。
每回进山,都能有所收获。
看来,三弟还真是个天生做猎人的好料子。
换做是他,早就累得怨声载道,早早回家了。
“爹,你快看!”
五郎招呼着钱满山过去。
原来,一条幽径小路旁的一处灌木上,居然沾着几滴血迹。
那灌木的叶子,本就是赤红色的。
不细看,还真是发现不了上边沾染的红色。
“这是——”
五郎面色同样一喜。
“爹,会不会是你刚才那一箭,射中了什么家伙,只不过让它逃了?”
钱满山重重点头,儿子分析的颇有道理。
他回头,叫上钱老爷子等人,立即就向着沾染了血迹的那片灌木的方向追下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家伙。
钱老爷子等人刚才已经将钱满山父子两个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出来多半上午,什么都没猎到,大家都有些灰心丧气。
如今一听有了端倪,立马就大受鼓舞。
跟在钱满山后头,追了过去。
嗯,不管是什么,只要能猎到,就说明这趟进林子,他们没白来。
一直被钱金山背在背篓里的花花,也好奇的探出小脑袋,紧紧盯着前边的三叔。
然后一甩自己的小手,向不停围的她转悠的大黄狗,发出紫指令。
“大黑,上!吃肉肉,抓!”
大黄狗呜咽了一声,似乎听明白了小主人的指令。
飞一般窜了出去,紧紧跟在跑在最前头的钱满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