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到两个半小时以前,下午三点,烂尾楼内。
两个少年押着一个被麻绳绑住手脚的少年,被绑少年正是徐清风。他垂着头,有气无力地样子,任由别人拖着他,不曾挣扎一下。
后面还并肩跟着两人,一位发丝微长,三七微卷,凤眼微斜,唇角微挑,脸蛋风流,走姿傲慢。
另一位剃个寸头,干练利落,面若冰霜,眼如鹰视,紧身黑t下一身健硕的肌肉一览无遗。
两个少年把徐清风拖进烂尾楼内后就把他扔下了,然后退到一边,并不言语。
徐清风虽被绑着,但他倒地后立刻就弓着身子起来了,动作娴熟得很。只是起身后的他并不能逃离这个地方,他也没打算逃,就这么站在那里,安静地盯着那两个头发一长一短的少年。
短发少年上前一步,冷冰冰地发问:“最后问你一遍,银行卡密码多少?我没什么耐心。”。
徐清风面对对方那凶狠的眼神多少有些逃避,但他还是想拿出点气势来,便迎上对方的目光:“你们这是抢劫,云哥不会放过你们!”。
“云哥?林云?”,对方嘲笑着挥起拳头,那一拳直朝徐清风的脸颊,徐清风避闪不及,一下子摔倒在地,对方这才满意地吹了吹拳头,眸中尽显不屑之意:“他林云不过是个小白脸,只会人后耍阴招。”。
徐清风的头撞到地面后久久不能起来,他努力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头破血流,血肉模糊了。嘴里似乎包着一口粘液,而且越来越多,已经从嘴角渗出。他吐了一口,地上是刺眼的红色,口腔里的痛意直窜头顶,流遍全身,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判断,自己应该是右边的几颗牙齿松动了,口腔破裂了,还好还好,不算太严重,他这般想着。
徐清风躺在地上不动弹,那个头发微卷的男生上前去,轻轻踢了下他的后背,问:“别他妈装死,还能吭声不?”。
徐清风又吐了一口血水,半张脸都被染红,其实他的额头也破了,但额头的伤口根本感觉不出疼来,牙齿的疼痛更甚。
“不怕林云,可怕南宫云?”,徐清风费了半天劲憋出这句话,说完后再也不想多说一句。
“南宫?”,卷发少年斟酌起来:“外界传闻,林云是南宫流的义子,外界还传闻,南宫父子并不和睦,他那总裁怕是当不了多久喽。”。
短发少年皱眉不耐烦了:“林忍,你比比叨叨半天,莫不是怕了他们南宫家?徐清风,我再问一遍,密码多少?”。
林忍转身,俏眉微皱:“罗放,说话别那么阴阳怪气。”。
罗放斜眼懒懒地瞧着林忍,并不计较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徐清风还是趴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意思,他正闭目养神,胸口突然一痛。原来是罗放朝他踢了一脚,紧接着,又是第二脚,并伴随着:“说不说?看来是没打够,一起上。”。
后面的声音,徐清风好像听不真切了,脑子昏昏沉沉,耳边窸窸窣窣,喉咙里涌出一股酸涩,忍不住吐了出来,地上星星点点的红。
身体擦着地面,撞向墙壁,内脏震动,痛彻心扉。
他衣衫褴褛,那是衣服在被人拉扯推搡中被撕裂的。
他满臂血珠,那是被踹擦过地面时被磨破了皮。
“咔。”,一声脆响,仿佛错觉,骨头不知是错位还是断裂。
太疼了,徐清风张开嘴,想说话,却先吐出满口血污,他喃喃发声:“等下,我说。”。
罗放放下准备踢出去的腿,蹲下来,靠近徐清风嘴边,得意道:“这就对了嘛。”。
徐清风眼睛忽闪忽闪,像是睁眼都需要费劲,他说话的时候嘴角还在不断淌血:“密码,。”。
罗放起身,趾高气昂地对众人吩咐:“行了,我去取钱,你们把人看好了。”。
林忍以身挡道:“不劳驾你了。”。
罗放嗤笑,身体撞上林忍的手臂:“卡在我这,想要来抢。”。
林忍阴郁着脸,一声不吭。
罗放鄙夷着嘴脸,昂首阔步而去。
林忍一只手捂着刚才被撞的地方,一只手捏拳,他闭目咬牙切齿。
身后两位少年关切道:“林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林云对身后的人没好气道:“你们怎么不跟了去!”。
“我们是林哥你的人。”,一少年赔笑。
“是啊,我只认你林哥,不认什么鸡哥。”,一少年真挚。
林忍听在耳里,忘在心里,只一步一步,朝着躺在地上微微发抖的徐清风走去。然后,一拳,一脚,再一拳,再一脚……。
一个钱途受阻,满心愤怨;两个忠心耿耿,行动证明。
于是,倒霉的徐清风何其无辜。他仿佛身处炼狱,一边灼热,一边冰冷,一边撕心裂肺,一边昏昏欲睡。
他像是在做梦,梦中的男人喝多了酒,面目狰狞,污言秽语和拳脚棍棒一齐扑面而来。画面一切,许多穿着校服的人,他们个个凶神恶煞,耀武扬威。画面一黑,黑暗中,好多好多的爪子,不知是人还是动物,那些爪子滴着血,毫不留情地抓向自己,似要将自己撕成碎尸万段。一个悠悠的,沉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这一生,妈不要,爸不疼,童年被家暴,青春被霸凌,这一生糟糕透顶,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伤痛中度过,没想到,连死都要在殴打中逝去,实在可怜,不如过来陪我们一起吧。”。
他被这个声音吓一跳,是谁在说话?
还能有谁,不过是自己心底的声音。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一个陌生的男生声音:“哎,哥们,你没死吧?”。
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一个虚影,是一位面相阳光,看着亲切的少年。这少年眉头深锁,满面愁容,正欲拉起自己的手臂。
手臂一震,全身剧痛,他才知这不是梦。
只是眼前少年实在陌生,他是谁?他要干嘛?自己怎么浑身都疼?发生了什么事?竟一点不知!莫非失忆了?
少年见地上这个人被拉了一下手臂十分痛苦的样子,他猜测对方可能手臂脱臼了之类的,便不再试图拉他。
可是不拉他起来,怎么把人带走呢?他瞧着面前这个衣服破洞沾血染泥,身体多处破口流血,额头跟头发黏在一起,衣服跟皮肉黏在一起,几乎找不到一处好地来,他有点不知道从哪下手。
他犹豫着,回头看了眼室外,然后一咬牙,一只脚半蹲,一只脚跪地,手刚触及对方身体,地上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本能地缩着身子,双手抱头,一副任人踢打的模样。
那动作是未经思考,常年习惯所致。
少年在他耳边轻唤:“我是来救你的,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