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江寒说这个,不知为何温柔的本能反应是想笑。
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确实,在江寒的面前,笑了出来。
看见温柔笑,江寒感觉像是被人抽了一个耳光似的,就好像他认认真真宣读了什么神的誓言,而后者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对此嗤之以鼻。
温柔的态度令江寒愤怒,男人少见地将她胸前的领子狠狠攥住,他望着眼前的女人,“温柔,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温柔从江寒的眼里察觉到了慌乱。
她轻描淡写地说,“不记得了挺好了,有些东西就该忘了。记着,多碍事儿。”
多碍事儿。
她竟然把过去他们之间的纠葛称作碍事。
江寒一怒之下把温柔直接按在了床上,就如同一头野兽下一秒就要将她肢解撕裂,男人扯开了温柔的领口,看着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模样,不知为何觉得心惊肉跳。
“你不只是忘了江游,你一并忘了我!”
“伤害过我的人我都本能选择了忘记,所以这证明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柔高声喊了一句,“我没有忘记那些善意,秦若,邵京,段天高,还有飞飞,对我好的人我通通没有忘记。你哪来的脸现在控诉我忘记你!在我的记忆里,江寒,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你还不清楚吗!”
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是拿捏着她所有情绪的那个人,是将她翻来覆去推入地狱的人,如果不是江寒,温柔何须遭受这些不堪的折磨。
江寒的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
温柔已经不是那个温柔了,她已经将自己变得坚硬如铁了。
他还记得,以前的温柔害怕打雷,在国外的时候,瓢泼大雨的夜里会一个人缩在被窝里发抖,也就唯有他掀开被子的那个时候,满眼泪痕的温柔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似乎见到了救世主,露出虔诚又得救的表情。
那个时候的江寒,毫无犹豫地就将她直接搂在了怀里。
他想,他只是单纯要利用她。
利用她的心头空虚,利用她的脆弱自卑,再利用她那张毫无自知的,美丽的脸。
可是到头来……
失控交错,江寒看着眼前的温柔,很想问问自己。
你当真只是想利用她吗。
你当真只是在进行自己那些,可以将自己推上王座的计划吗。
江寒的喉咙口隐隐颤抖着,他原本有些粗暴的动作都跟着轻了下来,甚至伸手用大拇指就这样缓缓按过温柔的唇,似乎是在隐约描绘着她的唇形。
美丽。
美丽,美丽,美丽。
他深知她的美丽,也深知她的易碎。
可是现在的温柔将自己打碎了,淬了,炼了,无坚不摧了。
江寒快要分不清了,他到底爱着温柔的美丽,还是爱着她拥有女性力量后足以推开自己。
他亲眼见证了一只待宰的小羔羊成长的过程,都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从他身边离开后的温柔,第一件事就是忘记他。
“我不是没有真心的。”
江寒的声音低沉的,就好像魔鬼在地狱里轻声低语,用尽一切要把她拉下他的深渊里,“温柔,我不是没有真心的。”
“你的真心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温柔向后仰了仰脖子,眯起眼睛审视江寒的样子,竟有几分像江游,“你把我带来这个地方是想要做什么?”
“我在这里建了一栋别墅。”
江寒的声音压下来,“温柔,从此以后你生活在这里。”
闻言,温柔笑得更起劲了,“什么意思?”
“不要再出去了。”
江寒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像是一条项链,可是造型看起来更像是狗链,他将这个戴在了温柔的脖子上,上面的钻石一闪一闪的,看着就价格不菲。
温柔也没有反抗,伸着脖子就这样任凭男人将皮质的项链就这么替她戴上,如同被锁住了所有的自由,她还笑着问了一句,“上面有信号发射器吗?”
正收回手的江寒动作一顿。
男人眸色渐深,隔了一会吐出几个字,“有的。”
“是你拿来监视我的吗?”
温柔还伸手戳了戳被镶嵌在昂贵皮革中间的那一刻硕大的钻石,她又怎么知道,现在的她比这颗钻石昂贵漂亮百倍,她说,“用一个钻石就想买下我的自由吗?”
“你的自由?”
江寒凑近了,和温柔脸贴脸,好像他再近一点,就能和她接吻,“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留在我身边。”
“夏也你把他弄去哪里了?”
温柔并没有回应江寒的这句话,只是转而问他人的情况,“我记得我昏迷之前是有遇见夏也的。”
“夏也?”
江寒笑了笑,“只能怪他太多管闲事了,你知道的,爱多管闲事的,从来没有好下场。”
温柔的睫毛颤了颤。
提及自己的困境,她从未有过一丝害怕,而现在,听见江寒这样说夏也,她竟然有些心悸。
“所以夏也人呢?”
“夏也死了。”
江寒麻木无情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没有一丝人性,“他太碍事了,所以我让他消失了。”
温柔猛地攥紧了手指!
她脸色微微泛白,下一秒,女人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要和江寒对峙,却被他再度按了回去,脖子上那个挂坠钻石因为主人身体的抖动而左右轻微晃动着,连带着折射出来的光都是震颤的,它好像在宣告一个残忍的事实,那就是,从此以后,温柔也就如同这颗钻石,将被美丽地,钉在什么东西上面。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温柔痛声质问江寒,“你疯了吗!夏也从未对不起过你!”
“对不起我的人太多了,我懒得算谁才是真的无辜的了,那就干脆一视同仁。”
江寒满意地勾唇,“温柔,我是私生子,是江震的私生子,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割舍不掉的,江震最后也会一样败在我的手里。”
温柔的瞳孔颤抖着,她直视江寒那双早已癫狂的双眸,“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和江震联系,是吗?”
“是啊。”
江寒面对温柔,毫不避讳地全盘托出,“我是他的试验品,所以江震向来很关注我,只要我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有相对的反应。二十多年前,我是零号试验品,而现在,编码可不止这些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年来,江震还陆续对别人下手了吗?”
温柔摇着头,“江寒,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我从一颗受精卵到现在成长为一个可以为你戴上项链的男人,是江震给予了我生命。”
江寒俯身,“我是他罪恶的延续,是他基因里命定的接班人,温柔,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最无法被否认的东西是什么吗?是dna,它带着宏大的历史叙述性,追溯一串dna,就可以知道过去的自己到底是谁。”
就如同代码,一代一代继承下来的dna里,刻写着生物的渺小与伟大。
温柔的大脑接收了太多的信息,只感觉两耳嗡嗡作响。
“你……”
“江震那么致力于改造人体,想要扭转基因数据,不过是因为有些生物物证,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身体里。”
江寒闭上眼睛,好像在温柔面前不带任何武器,“江震敬畏它,害怕它,又想通过它获得一些什么。事实上,一切早就注定了。”
“而我不害怕它。”
江寒说完这个,一颗一颗解开了自己衣服的扣子,随后将手放在了温柔的大腿上,似乎下一秒,他就要分开她的双腿。
“江震只想着如何去逃避和改写它,我不一样。”
江寒的眸子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我供养它,承认它,得到它。”
温柔感觉到江寒的手爬上了自己的腿,轻轻敲打着她大腿上侧的肌肤,宛如一根针在缓缓挑开她的皮肉。
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可是大脑却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她终于明白,有些人与生俱来的兽性,是大自然给出的物证。
“犯罪基因。”
温柔张嘴,声音柔软,却如同刀子刺入了江寒的身体,“祖上延续下来的……犯罪基因,罪犯的后代,天生的犯罪天才,冷血动物,反社会人格,没有人性的变态。”
江寒抚摸着她的动作一停。
“你又是哪一位没被抓起来的凶手的后代呢?”温柔轻笑,“太多没有被追溯到的连环杀人犯逍遥法外,而江震也好你也好,统统是他的后代。”
所以当初爱着江寒的时候,温柔才会觉得那样痛苦,离开江寒以后,再也碰不到这种感觉了。
她被痛苦拿捏了,离开这份痛苦以后,瘙痒,空虚,不安,像退役下来的士兵患上了战后心里综合征,不断地回忆起过去的血腥和刺激,高度紧张和焦虑,得不到解脱。
而后来在江游的身上,她再度感受到了这股一模一样的痛苦。
命运一直在告知真相,只是局中人无法知晓。
江游的冷漠,江游的麻木,江游的不近人情,江游的心狠手辣。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温柔在驯服的,是一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