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就这么麻木地看着曾红在她面前张牙舞爪做驱赶状,那表情就好像她是什么瘟疫之源,只要出现就会招来祸患。
曾红瞧着温柔没有要离开的样子,脸色的表情憎恨之余多了些许惊恐,还未来得及说话,温柔便上前,将拦在他们中间的江游一把推开了。
推开了,温柔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对着曾红说,“过去你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如今这些不做数了。”
曾红的心猛地一紧。
“温心正在提审呢,你的事情我也一样会告诉给警方,将这些证据统统提交上去。”
温柔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终于浮现起了血丝,好像是她一直以来都是强行忍着的,到了现在一次性爆发出来了,“你既然那样痛恨你老公在外面生的私生子,痛恨别人破坏你的家庭,那为何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破坏当初我和江游的婚姻!曾红你根本不值得同情!你成为了自己眼里最讨厌的那种人!”
说完这话,曾红想要来推温柔,岂料被温柔反手摔在地上!
曾红大叫一声痛,捂着自己的脚,另一只手指着温柔,“你竟然敢推我!”
看见温柔将曾红推倒在地,江游也惊呆了,上前喊了一句,“温柔!”
“怎么?”
温柔回头,看向自己曾经的丈夫,“你是觉得我做错了吗?”
江游站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隔了很久,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怎么样也不该当着我的面,那至少是我的母亲……”
“就是你的母亲当初差点要了我的命。”
温柔笑红了眼,“你好善良啊!好仁慈啊!江游,是我看错你了,原来你是菩萨心肠啊!你替我原谅你的母亲,那为什么这天底下,从来没有人来大赦我!”
那为什么这天底下,从来没有人来大赦我!
私生女就活该被当做工具利用吗?
私生女就活该被人看不起吗?
私生女就活该被羞辱,被践踏,被当成狗一样来回使唤,还差点命丧黄泉吗!
哪一条法律,哪一条法规告诉的这天下自诩正义的泱泱众生——私生女就该死的?
该死的是那个将她变成私生女的人,是那个出轨的男人!
若是出生有得选……这人间,她宁可从未来过!
江游上前想将自己的母亲扶起来,却被温柔直接用手拦住,她的手臂绷得笔直用力,将江游的去路拦住不说,还对着曾红一字一句,“你要是想爬起来,就靠自己站起来!”
言下之意,江游,别想出来帮忙!
曾红被温柔这么一推,加上年纪大了,便扭到了脚,靠自己站起来自然是不行的,中年妇人疼得呲牙咧嘴,伸手想要扶着墙壁站起来,一边破口大骂,“你居然敢对我动手啊!游儿,这个女人是想要害我啊!”
“是你自己的狠毒害了你自己。刚才是你先动手想推我,我反击一下而已,怎么,不会是只允许你能动手,不允许我能动手吧?”
温柔俯瞰着从地上缓慢折腾着爬起来的曾红,之前觉得她穿金戴银尊贵万分,如今只觉得她丑陋不堪,“我真觉得你们豪门里的人没有半点真情,看中的只有自己的利益。你不想外面的私生子分走财产,那就跟你老公打官司啊,他婚内出轨过错方,怎么都该赔偿你。你有没有想过,正是你的枕边人弄出来的私生子,令你夜不能寐如坐针毡啊?”
温柔的话锐利地割开了曾红一直不敢去直视的那个真相。
什么私生子私生女,都不过是……上一辈的作孽。
而他们没能力去解决真正的原因,那么就只能将刀尖对准可怜生下来的下一辈。
说到底,也不过是……无能狂怒。
“我只觉得你恶心。”
温柔站在那里,等到曾红站定了,她对着曾红说,“说实话,我真希望全天下你这种大婆教的女人死绝了。”
死绝了。
如此狠毒的诅咒!
江游听不下去了,终是绕过温柔将自己的母亲搀扶住,皱着眉看向温柔,眼里全部都是痛心疾首,“温柔你说话……太狠了。”
“是狠。”
温柔竟然没有否认,甚至还应下来了,“我现在可狠了,你们最好别惹我。曾红女士,我今天来,除了告诉你当初你的一切已经被我查到之外,还来要求一件事。”
眼见着江游上前,温柔竟然直接伸手就这么拧开了江游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像是在抽筋拔骨,她用力将江游从曾红的旁边推开。
别想寻求帮助。
不管江游上来几次,她都重复这个动作,一直到江游绝望又痛苦地大叫,“温柔!你别这样了——”
“我偏不。”
温柔笑了,再度分开江游和曾红,她偏偏要看曾红没了儿子帮助的落魄样,她说,“我还要你,给我道歉,曾红。”
给我道歉。
江游和曾红都愣住了。
回过神来,曾红尖叫一声,“你是想踩到我头顶上来啊!我怎么可能给你道歉!”
话音未落,温柔伸手直接就这么捏住了曾红的下巴!
那动作快得江游都没回神,紧跟着就瞧见自己的母亲已经被温柔掐着下巴按在了墙壁上!
咚的一声响,中年女人的背重重撞击着实心的墙壁。
曾红眼里一片慌乱,愈发口不择言,“我给你道歉?你昏了头了温柔!我一个长辈凭什么给你道歉!我们江家把你赶出门真是个正确的选择,当初怎么没有把你和那个野种一起烧死!”
一起烧死?
温柔的瞳孔骤然紧缩又很快涣散,就仿佛在这短短几秒里,女人的灵魂下了一趟地狱,她直接反手掐住了曾红的脖子,背后江游袭来,被温柔用手肘格挡!
江游大喊着,“温柔你疯了吗!那是我妈啊!”
听见江游这声呼喊,温柔掐着曾红的手抖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江游。
忽然间扯着嘴角笑了笑。
这一笑,笑出眼泪来。
她说,“你现在看我,是不是觉得我面目可憎?”
江游的心像是被人拿刀刺着,“温柔……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意,你冲我来好吗?”
曾红一听到自己儿子为自己说话,登时有了底气,她一边挣扎一边用指甲划伤了温柔的脸,“你以为这幅样子就会有人同情你吗!温柔,你活该!我告诉你,你今天敢动我,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话音未落,温柔猛的收紧了手指!
那一刻,杀气从她眼底崩裂而出!
“你不信我做得到,是不是?”
女人噙着眼泪笑得像个魔鬼,“我多希望坏的是世界,不是我。”
怎么会呢。
怎么会是她像魔鬼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都像被人挖出来了一样。
“可惜你到这个时候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悟……”温柔摇着头,眼底最后一抹人性也被曾红所踩碎,那一瞬间,她竟然直接扼着她曾经“婆婆”的喉咙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她如此龌龊不堪的人生,被联姻成为豪门里博弈的工具,被自己母亲当做讨好温江海的私生女被江游看作贪慕虚荣又爱倒贴的贱货,被江游的妈妈看作登不上台面恨不得她消失的不般配儿媳。
短短数十年,时光掠过她鲜血淋漓的人生,都只剩一声叹息。
她……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人恨到要她去死了。
那既然如此,她什么都不做,和什么都做了,已经没有差别了。
眸中的情绪从一团漆黑迷雾开始慢慢收拢,就好像什么坚定的意志正从这一天漆黑中翻滚着孕育而生,最后这一片漆黑扭曲倾仄,从沸腾到逐渐融合成为了全新的生命意志。
温柔的眼神从摇摆不定到现在冰冷坚决,她就这么提着曾红,一字一句,“我没有好日子过?我现在杀了你去坐牢,也不算太亏。”
“温柔!”
江游从背后上前,重重将她控制住。
温柔知道,哪怕她学了那么多,始终无法跨越和江游之间的差距。
江游,你明明那样强壮,可以避风挡雨,却偏偏要当杀人刀。
刺进来,把我的心绞得稀巴烂。
温柔反手把曾红摔开,任凭她落地凄惨地叫唤,她回头看江游,江游的手就这样抓上来,将她那只手扭到背后,“温柔你别这样!会出事的!”
江游这样的表情让温柔看了想笑。
她说,“当初你的善良和怜悯哪怕分我一丝一毫,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心都碎了。
江游的心都碎了。
他恨不得受罪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温柔,别这样了……”
“你拧断我的手也不是第一次了。”温柔直勾勾看着江游的脸,“再扭一次也无所谓的。”
江游想起什么似的,猛的松开了她。
温柔站定,收拾好自己,那眼神还是直勾勾盯着曾红。
中年女人着实是被温柔吓到了,加上年纪大了,从未受过这样的遭遇,头一次接触到如此触目惊心的杀气奔着自己而来,四肢都僵硬了。
指着温柔“你”了半天,最后手指一软,直接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