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红原本以为江游会帮着自己的,却不料想儿子一上来就是指责她这个母亲。
曾红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愤怒,看向温柔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怨恨,“你这个女人……”
“你想说我什么?挑拨离间你的家庭吗?”
温柔乐了,眼神冷漠瞧了一眼江游,心里还疑惑这个人是铁做的吗,不是说昏倒送医院去了,怎么这会儿就出现在这里了。
“你也知道你破坏我家庭。”
“说得我像小三似的。”
温柔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看着曾红,“我是你的前儿媳妇,不是破坏你婚姻的小三。但是你很奇怪,恨我都要恨过小三了。”
婆媳关系里有个很大的矛盾,就是婆婆见不得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就好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似的。
于是在他们这个社会里,婆媳矛盾频发,经常会出现媳妇忍受特别多委屈却得不到正视。
“你有那么多精力,就应该放在你老公身上,而不是放在你儿子身上。”
温柔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还扫视了周围另一群贵妇人一圈,眼里似乎带着一些讥诮,在讽刺这群人,“毕竟是你们儿子娶媳妇,不是你们娶媳妇。还是说其实你们从来就看不惯自己儿子身边的任何女人,觉得她们是来抢走你儿子的爱的?到底是多没被自己的丈夫好好爱过尊重过,才会有这样自卑的掌控欲啊。”
一句话点明了曾红这些想法的核心。
她,将手,伸到了别人的家庭里去。
她口口声声自己的家庭,其实她丈夫才是那个和她组建家庭的人。才是和她走完一辈子的人。
而她的儿子江游,已经和别人组成,新的家庭了。
温柔说完这些,看着曾红大变的脸色,挑了挑眉,好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惋惜。
“嫉妒是带着敌意的钦佩。”
温柔压低了声音,咧嘴笑说,“曾阿姨,我就当你是,钦佩我了。”
此话一出,曾红表情骤变!
说完这个,温柔就拍了拍江游的肩膀,“损坏我公司这些物件,我到时候会把账单寄给你的,前夫哥。”
曾红觉得却温柔现在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咬着牙不肯退让,“我砸你公司怎么了!游戏公司还带坏祖国未来花朵呢!我巴不得你倒闭。”
“可惜了,你这些想法是不会成功的。”
“游戏是第九艺术,代表着很多精神上的意志上的体现,是可以传播更多文化的途径,也是很多人足不出户接触了解不同文化的方式,在游戏里有各种意识形态上的碰撞,是我们对这个世界作出反馈的方式,是创作。”
温柔说话的时候,声音冰冷,“你可以看不惯我,但你绝对不能看不惯任何一种艺术。人都是具有主观能动性的,而你一再忽略人的自主性和有效防御,只会将一切责任归咎于外因,是无能的体现。”
温柔用力看了一眼江游,好像这话她也在同时说给江游听。
“你恨游戏害人,恨我毁你儿子,反正都是恨别人,憎恨的嘴脸快要把整个世界都责怪个遍。”
温柔看了一眼门外自己的保安,叫了一声以后,对着曾红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知道吗,曾阿姨,憎恨代表着你在某种意义上承认了和对方的关系不平等,承认了自己的软弱。”
“你其实,在恨我的同时,深深地自卑呢。”
温柔再度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看了一眼穆欢,伸手将穆欢拉过来。
她打人的那只手,原来握住某个人的时候,也可以是这么柔软。
听见温柔的言论,一群上门闹事来的贵太太们反而都沉默了。
她们竟然说不出别的来反驳。
温柔实在是太伶牙俐齿了,逻辑观点一套一套的,肯定是为了迷惑别人!
只是江游脸色苍白,面对如此犀利的温柔,他竟觉得无力。
刚才温柔那番话,也在告诉他,她不恨他。
恨他代表着他们之间关系不对等,代表着温柔过去有多软弱,代表着她是卑微的那一方。
因为不卑微了,所以不想恨了。
进而变成了,恨不恨也无所谓了。
她已经出离了,恨意了。
江游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妈,都离婚了,你还想闹成什么样?”
“可是她在外面说你坏话……”
“所以呢!这是你上人家公司来大吵大闹的理由吗!”
江游皱眉,脸上全是失望,“你到底是真的替我出气,还是仅仅只是找了个理由过来撒泼!你最爱的是你自己吧!”
曾红从来没被自己的儿子呵斥过,而如今江游这一番话,令她保养得体光彩照人的脸瞬间变得黯然失色。
摇着头,曾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你是妈妈最重要的儿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说妈妈……”
“我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用来增加安全感的工具。”
江游冷漠的目光看了后面贵太太们一眼,“各位姨们跟我妈妈关系应该很好吧?那就拜托你们现在领我妈回去了。”
“小游,你要赶妈妈走吗!”
曾红像是一下子被击垮了似的,差点又站不稳,身后友人扶着她,她才抽着气说,“你怎么能当着这个女人的面赶妈妈走!”
“你做错事情,我过来收拾烂摊子已经很给面子了,难道真的要温柔把你送进警局里面去吗!”
江游忍不住怒吼了一声,“她看你年纪大才没有对你动手,只是打了保镖警告你,你还看不明白吗!”
曾红被江游吼傻了似的,人到中年,情绪也有些控制不住,这会儿手指指着温柔都开始哆嗦了,一边的友人看见江游生气了,立刻抓着曾红的左右手往外走,“我们去哄哄你妈呢,你们娘俩也别吵起来,真是,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不给妈妈面子呢。”
“给她面子?她也没给我面子啊。”
看着人都要走了,温柔还要凉飕飕补一句,“走好啊,记得掏钱。”
曾红一听,情绪更激烈了,哭天抢地被几个中年闺蜜拉走,这才让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留下一片狼藉。
温柔看了一眼半路杀出来的江游,勾了勾唇,“你来得还正是时候。”
江游喘了口气,他身体虚弱脸色不好,但是说话声音还是带着几分压迫的,“我妈今天上门没提前跟我打过招呼,如果我知道肯定不——”
“不”后面的内容还没说出来,被温柔摆摆手制止了,“不用跟我解释的。”
“不是我的意思,虽然那确实是我妈,但是我没有因为你在发布会那样说我,就指使我妈找你麻烦……”
江游哑着嗓子还是想挽回一下自己在温柔心里已经一塌糊涂的形象,结果温柔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话,“别解释,不想听。”
“……”
江游吃了个闷亏,好看的脸上露出了些许郁闷,不知道怎么说起,只能看了一眼四周尝试开口,“维修的钱你找我报销吧,我答应你会把公司修好,另外我妈的事情……对不起。”
温柔跟见了鬼似的,总算扭头过来看江游,“啊?你说什么?”
“……”江游哽住了,高烧不退的男人这会儿脸是白的,眼倒是因为发烧有些红,“我说过一遍了。”
“对不起没用。”
温柔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盖过去的,你确实该跟我说对不起,但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让你妈亲自来跟我说。”
穆欢在边上感叹一声,温柔是非分得好清楚啊。
确实这事儿和江游无关,他可以为了别的事情给温柔道无数个歉,那都是他活该,但这个事儿,江游没必要揽下来。
那是他妈妈对不起温柔。
温柔轻嘲地说着,“所以你的对不起在我这儿没用,收回去吧。”
江游对于温柔的态度感到很无奈,加上高烧,他的大脑有些停止运转了,人也因为病态而没有了过去咄咄逼人的气场,反而比之前清冷不少。
感冒发烧令他喉咙像是针扎似的难受,眼皮又酸痛,男人感觉鼻子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揉了揉要张嘴,“我知道了,我会让我妈来找你道歉的——”
“这么好说话?”
温柔反倒被江游吓一跳,“那你要不再赔我套房吧。”
江游心说温柔你什么时候这么能顺杆爬了结果下一秒他便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温柔吓得后退两步,“你有病啊好端端的行这么大的礼!”
紧跟着江游就直接面朝地磕下去了。
沉甸甸的,毫无反应。
穆欢尖叫,“啊?死啦!”
温柔感觉不对劲,江游脑门上还有伤口呢,之前温江海砸的,这下面朝地,碰着伤口了,肯定会疼,怎么会这样毫无反应?
于是女人上去探鼻息,“好像是高烧又昏过去了。”
烫得很。
他的身体。
温柔看了一眼身边的员工,“来个人搭把手,把江少带去医院。”
“温总您呢?”
“我?”
温柔从地上站起来,“我去开会,交给你们了。”
“……”穆欢思忖半晌举起手来,“那我帮你吧,正好我帮你联系江游的好兄弟陆霁,他应该会搭把手。”
温柔笑得风情万种,“小妈,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