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祭拜
所谓大难不死,就是有了灾祸之后,得到的不是同情,而是莫名其妙的祝贺。
易秋对于这句话深有感触。
因为无论是重活之后的第一次醒来,还是之前遭遇的那一场深夜的袭杀,在没有死亡而重新恢复了意识后的第一时间,他所得到的,永远都是来自于家族其他人的祝贺。
这种祝贺很是莫名其妙,归根结底要表达的意思便只有一个,你没有死,这是一种幸运。
去他妈的狗屁幸运!
一脸默然的站在十几座墓碑前,易秋恨恨的在心里痛骂了一声。
这是枯木易家在兴宁城外的族坟所在,凡是易家子弟,死亡之后便都要葬在这里。
只不过由于枯木易家搬来兴宁城的时间还很短暂,所以在兴宁城外选定的族坟区域颇为空旷,除了这新垒起来的十几座墓碑以外,就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坟头而已。
大周朝的人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凡是死去的人,无论因何而死,若是最终不能有这么一个安身之墓,便会认为其死后也不得安宁,所以无论任何人家,有人死去后立一个墓碑、垒一个坟头,都是必然要做的事情。
根据易秋所知,枯木易家真正的族坟其实位于大周朝的皇都郊外,只不过这些年里,随着易家不断没落,家族无法再继续居住于皇都之中,族坟自然也就只能随着家族的搬迁而变化。
但本着死后为大,入土便不应再有任何打扰的原则,原本的族坟依旧还在皇都郊外,并没有随着易家的搬迁而有所变动。
唯一麻烦的是,每逢族祭的时候,易家族人只能够通过一个个灵牌去祭奠先祖,而没有办法再回到皇都郊外的族坟处亲身拜见。
这也是让易家族人都倍感屈辱的事情之一。
至于易秋此时眼前这新起的十几座坟头,则是之前那场深夜袭杀中,为了保护他而死去的十一名家族战斗人员的坟墓。
按照大周朝的习俗,人死之后不能立刻入土,总要过一段时间,平复一下戾气之后才行。
所以便一直拖到了今天,才算是真正让这些族人下了葬。
天上正下着小雨,雨水不大,却淅淅沥沥的很是讨厌,灰蒙蒙的天色也让周围看起来有些冷清。
以至于易秋站在这坟头前的模样,看起来相当萧索。
易远图就站在易秋的身后,给易秋撑着一把油纸伞,看着这些坟头,双眼微红。
在坟里的是他的族人和兄弟,就在二十多天前,他们还生龙活虎的和他一起讨论着家族崛起的可能。
由于易秋在擂台之上的表现,易家所有族人全都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希望。
可仅仅这么没多久的时间,彼此之间竟然就天人永隔。
一座坟头,便是生和死的距离,
易远图很伤感,易远图很愤怒。
就站在易远图身前的易秋,当然清晰的感受到了身后撑伞之人的情绪变化。
喟然无语了半响,易秋微微眯起了双眼,基本上始终会挂在脸上的那种笑容从来到坟前开始便丁点不见,转身轻轻拍了拍易远图的肩膀,易秋轻声道:“放心吧,我们的人……不会白死。”
“少爷,只要家族能够重新强大起来,他们的死就是价值的!”
易远图咬牙说道。
“不,在我看来,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是家族,也无权要求你们奉献自己的生命去做什么事情。于我来讲,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们活着……才最重要!明白吗?”
易秋看着易远图,无比认真的开口说道。
此时的莫正初就站在两三米开外,除了莫正初以外,那百名被挑选出来的家族子弟也在易立的带领下,站在周围,将这十几个坟头围了一圈。
易秋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也没有刻意抬高,就这么平缓的说了出来,周围的这些易家子弟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每一个人都有所动容,看向易秋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莫名的味道。
这种味道……是除了崇拜之外的认同和感动,是狂热之余发自内心的爱戴!
白诗雨此时也站在这片坟前,听着易秋所说的话,看着周围易家子弟们的表情变化,白诗雨的脸上满是好奇的神色。
对于易家族人,她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感情,所以眼看着易家这十几名族人下葬,白诗雨只是表现出了肃然的态度和对死者足够的尊重。
但此时此刻,易秋的行为却是让白诗雨颇感兴趣,因为在她看来,这是明显的收买人心。
只是白诗雨不明白,在家族之中,收买人心有什么作用?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家族的凝聚力往往和家主的个人魅力以及能力无关,每一个家族都是一个荣辱与共的整体,生同欢,死同苦,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所以收买人心这种事,在帮派又或者宗门这种相对来说比较松散的势力里是有用的,可是在家族当中,却很是多此一举。
一直看着所有人完成了整个祭拜的过程,白诗雨对易秋的好奇随之而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尽管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易秋是在收买人心,可是在这整个祭拜的过程中,白诗雨却没有在易秋的身上看到丁点虚伪的模样。
一切似乎都出自真心,这让白诗雨很是困惑。
直到祭拜完全结束,所有人都从坟地中走出,坐上了回城的马车,车厢里只有易秋、莫正初和白诗雨,其他家族子弟则是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小跑而回,算作另外一种训练。
看着白诗雨的小脸,易秋忽然平静的开口道:“我并不是在收买人心。”
白诗雨微微皱起了可爱的眉头,轻声道:“但对于任何一个家族来说,个人的生命都不应该凌驾于家族之上。”
“对于每一个家族来说,都拥有着少则几十上百,多则数万十数万的族人,但是对于每一个族人个体来说,生命却只有一次。所以无论多么崇高的理由,要让一个人奉献出他们最宝贵的生命,在我看来,都是可耻的。”
易秋说的很是认真,白诗雨一时间恍然,接着便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一直到马车回了易家族宅之内,刚刚出了车厢,一名族人便拿着一本册子急匆匆的跑到了易秋身旁。
“少爷!这一届家族论品的大周英杰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