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送个发票怎么这么久?家里的饭都要凉了!”张月亮抱怨道。
她勾了勾唇说,“已经送完了,马上回去,你们先吃别等我。”
那端依稀能听见一道不满的声音,张月亮理都不理的说,“我不管,明天是周五,晚上咱们得一起去医院看妈,医生说了多跟她说说话能帮她早点儿醒过来,你明天可千万不能再有事耽搁!”
“好。”路千宁满口应下,挂了电话看着华灯初上的城市,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刚在从包厢里看到的那抹身影。
她总会在偶然间想起周北竞,有可能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或者一个类似的声音。
更甚至一件相似的衣服。
但现在的生活舒适又平静,能把张欣兰治好的靶向药已经被研制出来,就等着张欣兰醒过来便能用药痊愈。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甩了甩头,拢了拢被微风吹到脸上的长发,朝着一个方向离开。
二楼包厢的窗前,一抹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指缝里的烟缓慢的染着,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远去的背影。
直到章环宁走过来说,“周总,您这烟抽的时间可不短了,再不上桌饭菜都要凉了。”
周北竞掐灭了烟,收回淡漠的目光,转身回到桌前落座,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刚才来的是什么人。”
“是我给我女儿请的家教老师,给我送发票来了,打扰咱们谈生意了,我的错,我自罚一杯。”章环宁端起酒杯就想闷头喝掉。
手腕上一沉,是周北竞拦住了他,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北竞。
“靠谱吗?”周北竞问。
章环宁怔了几秒说,“靠谱,我做足了功课,她绝对是个很合格的家教。”
周北竞长眉轻挑,身姿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说了句,“留个联系方式,或许用得上。”
“啊?”章环宁惊得一逼,翻出来路千宁的手机号发给了周北竞,又忍不住多问了句,“周总,您家里有孩子吗?”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旁边的人立刻说道,“周总的事儿少打听!”
霎时间,包厢里八卦味四起,低声哄闹着开起玩笑。
周北竞薄唇轻勾,深沉的眼眸不可见底,倒映着手机上章环宁发过来的那串号码。
很好,连手机号都换了?
他一年也没走出‘渣男’的阴影,她倒是在这地方如鱼得水——
——
周五下午,路千宁结束了录制网络课件,刚伸了一个懒腰,张月亮就小跑着过来。
“姐,章环宁刚才打电话来说帮咱们介绍一个客户,一会儿过来这儿看看。”
路千宁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下班的时间,她迅速收拾起资料,“那等会儿给章先生准备好介绍礼,我收拾一下就下去。”
她转身将资料放入书架,将衣服整理一二,拿着手机下楼。
一辆低调奢华的大G停在门口,章环宁率先下来,后面跟着的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
染着绿色的头发,耳朵上还带着黑曜石的耳钉,一脸的叛逆气息,一双戴着美瞳的眼睛轻蔑的从路千宁等人身上扫过。
“路老师。”章环宁冲路千宁笑了笑,然后介绍道,“这位是盛阙行盛少爷。”
“章先生,盛同学。”路千宁微微一笑,忽略了盛阙行的不屑一顾,问章环宁道,“他的家长没来吗?”
章环宁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车,又折回头笑笑道,“我带他进去参观就好。”
路边的大G车窗关着,依稀可见里面坐着人,路千宁清眸落在那里,一股异样油然而增。
她蹙了下眉,收回目光笑道,“那好,我们进去吧。”
车上,张文博坐在驾驶位看着他们进去,随口问了句,“周总,我们不下去跟路小姐打个招呼吗?”
身后,周北竞双腿叠放,阳光透过窗户洒了一层金芒,打在他下巴以下腰腹以上的位置。
他深邃的眸子从进入教育机构的路千宁身上移开,落在张文博身上。
张文博顿感背脊发凉,赶紧就闭上嘴了。
也就二十来分钟,章环宁带着盛阙行出来了,手里捏着教育机构开的发票,回到车上。
车子驶离原地,走过两个街头章环宁下了车,再次驶入车流。
一直沉默的盛阙行突然开口,“我不要家教。”
“这是你姐的意思。”周北竞低头摆弄着手机,语气清冷道。
“我姐?她算我哪门子姐?从小就在你们周家长大,吃香的喝辣的,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她本人呢,她凭什么插手我学习的事情?”
盛阙行像炸了毛的狼崽子,语气极为反感。
周北竞不为所动,目光依旧落在手机上,但微微蹙起的眉头足以证明他耐心不多了。
“她——”盛阙行还想说什么。
冷不丁触及周北竞侧目看过来的目光,像淬了冰般寒冷,一下子又不敢说话了。
可眼睛里充满了不服气,眼珠子转了一圈扫了眼门把手,趁着他们不注意开了车门就往外跳!
‘吱——’
张文博踩下刹车已经来不及,盛阙行跳下去了,好在车子从市中心车流中开的并不快。
盛阙行只是崴了脚,从地上爬起来没两步就疼的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周围的车辆被逼停,落下车窗纷纷朝着盛阙行劈头盖脸的怒骂。
直到张文博从车上下来,对着众人道歉,把盛阙行重新搀扶到车上。
这次张文博给车门落了锁,在周北竞的吩咐下直接朝医院而去。
周北竞将手机收起来,微微侧头看着盛阙行,“给你请家教是央央的意思,任务我完成了,至于你若不想补课——可以冲家教去,把人弄走了是你的能耐,我不会插手,但在那之前再敢搞什么幺蛾子……”
话未说完,但浓浓的警告让盛阙行不敢再放肆,老老实实的被安排进医院看脚。
医院。
VIp病房,伴随着张月亮叽叽喳喳的声音,路千宁和她的身影出现在张欣兰的病房。
“姐,章先生介绍的这个客户还真是爽快,直接就交了钱。”
张月亮都说了一路,路千宁不禁莞尔,将包放在陪护床上缓声道,“提到钱你就高兴,但你别忘了,从下周起一三五的晚上我要去给盛阙行上课,七点到九点,这意味着以后周五晚上我要九点以后才能来医院陪着妈了。而且你记着,有人再约我一对一的辅导课别往外放了,没时间了。”
“好嘞!”张月亮打了个敬礼,然后从张欣兰旁边坐下,“妈,我姐可厉害了……”
听着张月亮一如既往的开启了唠叨模式,路千宁见怪不怪,站在病床旁看了张欣兰一会儿,转身离开病房。
“麻烦问一下,严医生不在办公室吗?”她去了张欣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却发现没人。
门外的小护士说,“严医生不小心弄伤了手,去外伤科上药了,不过我看他走的时候拿着包,应该是准备下班了。”
闻言,路千宁迅速去了外伤科,严医生周六末不上班,她想了解张欣兰的情况只有周五晚上的机会。
若不是章环宁带盛阙行突然来参观,她们早过来一会儿刚好赶在严医生下班之前。
外伤科人并不多,路千宁从处理外伤的诊室里找到了严医生。
严医生手上被手术刀划了个口子,需要缝合两针,一个外科大夫正在缝合,那场面看的路千宁心里发紧。
她关心了两句,然后就直入主题。
“严医生,上个星期您说只要我妈身体各项指标达标,就能用电击疗法刺激她的神经让她醒过来。我想问问您这周她的指向达标了吗?”
严医生刚好扭着头不看缝针的手,跟她聊起来,“还有一项不达标,需要再等等,我会时刻关注着的,等她达标了……”
“啊!疼疼疼!”
处理外伤的诊室里放了好几张床,每张床之间用白色的帘子遮挡着。
隔壁突然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打断了严医生谈话。
路千宁也被吓了一跳,朝那边看过去,依稀能看到几抹身影站在床旁,而惨叫声是床上的人发出来的。
“一个小男生,叛逆期,从车上跳下来把脚崴了,医生在给他正骨呢。”
给严医生缝针的外科医生说,“跳车都不嫌疼,正骨倒受不了了,现在的年轻人……”
哀嚎声不断响起,影响了严医生和路千宁对话,严医生干脆说,“小路,你去外面等着我吧。”
“好。”路千宁应声后离开,出了那扇门叫声就小了许多。
外伤科室的消毒水味更浓一些,她有些受不了,去了走廊尽头的窗户旁,那里消毒水味小一些。
而房间里,周北竞狭长的眸子盯着走出去的路千宁,片刻手机突然响起,他示意张文博看好了盛阙行,转身捏着手机走出去。
“喂,央央。”他低沉的嗓音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深邃的眼眸触及走廊尽头那抹纤细的身影。
勾了勾唇,缓步朝她走过去,她身影渐渐扩大在他墨瞳中。
“小阙怎么样?这孩子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那端,一抹略显忧愁的声音传来。
周北竞轻声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崴了脚,我已经帮他找好了家教,不过他态度不是很好,究竟能不能学下去不得而知……”
他眸底那抹身影愈发近了些。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蜗,路千宁的身体瞬间紧绷,猛地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