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毁约了。
阮氏收到了一笔,不到合约赔偿条款三分之一的违约金,更严重的是,这个项目才开展了一半,所有的资金链卡在阮氏这边,全部烂尾了……
一分钱没挣到还赔。
小几个亿不大不小,足够让公司头疼。
令股东不满的是——
董事长没有任何措施。
只要走正当法律流程,白纸黑字扞卫自己的权利,就可以拿回来的补救款项……阮柏明完全无动于衷。
以前有问题,第一时间是组织会议。
此时却是一团乱麻。
今天的会议上,阮柏明仍旧是频频出神,散会之后众人议论纷纷,而助理在遣散众人之后走到他身边,“阮总,今天股东们——”
他猛地噤声。
阮柏明鬓角的白发,稀稀疏疏,在乌黑梳的整齐的发丝中,尤其的显眼,而他面庞上也多了几道明显的细纹,竟然显得老态了。
中年的颓丧之感。
这不过三日而已……
片刻,桌子上的铃声响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阮柏明颤抖着手拿起,“喂——”
“阮先生你好,这边是京市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您上周在我们这边抽检的许小姐样本,和您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好……好。”
阮柏明的嗓子像是被刀子喇过一般。
沙哑又难听。
他脚步不稳地起身。
身边的秘书见状连忙扶了一把,看到他魂不守舍地出门,才赶紧提醒道:“阮总,需要我帮您准备司机吗?”
“要!”
“我……我去医院,去医院。”
阮柏明喃喃着。
不知道是怎么晃悠到太阳下,又坐车到了医院的,阮柏明紧紧捏着手机,眼睛看上去有点不聚焦,“阿因,阿因……”
“阮阮也等等爸爸……”
嘴里一直是这么几句话。
其实从前几天,阮柏明清早回到家,除了陈嫂就没有人,六点是她上班的日子,看到主人回来,就低着头说了句——
“夫人和小姐,已经走了……”
“走了?”
阮柏明当时慌张地跑到楼上,没见人才下来,“阿因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陈嫂摇了摇脑袋。
“不回来了。”
“阮阮说……以后也不来了。”
阮柏明脸色慢慢的变得苍白,他厉声让陈嫂不要再乱说话,自己一个人上了书房,林培因的电话、阮予的电话……
一个都打不通。
最后的绝望的是——
阮景珩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浑浑噩噩过了三天。
他完全不想知道许筱的情况,不想知道那个意外到来的孩子,究竟是生是死。
阮柏明除了上班,就是等待亲子鉴定的结果,他坚信要看到结果,一切都会变好了……
好像是疯了一样。
每天晚上他在书房,抱着一家四口的照片——里面是林培因刚出月子,抱着才一个月大的阮景珩,五岁的阮予坐在爸爸怀里。
一家四口笑的幸福。
他就这么坐了好几个晚上,桌子上摆满了相册和dV机……耳边是才一岁大的阮予喊爸爸,一道道稚嫩软糯的小奶音:
“阮阮生气了!”
“洗香香不可以拍的……妈咪说了不许爸爸看。”
“讨厌爸爸!”
“宝宝,这个可不能乱说哦——”
“可是爸爸今天没有抱抱阮阮,我不要喜欢他了,哼!”
软声软气的童音。
盘旋在静谧的室内。
……
“阮先生,这是您的鉴定报告。”
阮柏明原本还在出神。
他听到这话猛地起身,顾不上护士异样的眼光,颤颤巍巍地解开那个密封的文件袋……直到露出两张纸。
看不懂上面的各项数据。
他视线慌乱地去寻那句权威的结果,在看清之后,他死死将文件按在心口的位置。
阮柏明转身。
大步朝妇产科的病房走去……
他不知道许筱的病房号,和护士站问过,在尽头一间找到对应的门牌,刚推开一丝缝隙……
“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
“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俩不仅钱一分没有,还吃不了兜着走!”
是许筱的声音。
“我来看我儿子啊!”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流里流气的样子,他直接伸手摸上许筱的肚子,“还挺厉害,听说流可多血了,还能动呢?”
“以后别来了。”
许筱十分讨厌这个男人。
她捧着肚子避开那人的手,不让他摸。
那男人也不生气,直接坐下,搂住她的肩膀不让人躲开,“当初求我*你还不带东西的时候,性子没这么烈啊?”
“你给我滚!”
许筱整个人身子颤抖起来。
“要不是他防我防得和犯人一样,死都不肯让我怀上孩子,有你什么事儿!”
“上个月我给你五百万了!”
“赌完了。”
“你——”
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许筱和那个男人看向门口,阮柏明趁着两人恍神,一脚踹上那男人脸。
“啊!”
好巧不巧,脑袋正巧磕到柜角上。
许筱眼神惊恐地看向他。
阮柏明此时眼里全是恨意,可那不是对她背叛的恨意,是……恨她的出现,他抬手狠狠将巴掌扇下去——“啊!!”
一瞬间,许筱耳朵听不到了。
“你推我女儿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家人面前,你肚子里的野种,也拿来威胁她们?”
“你还想推我的女儿……”
阮柏明越说眼里的神色越疯狂。
他没有了一丝风度,狠狠将许筱摔在病床上。
外面似乎吸引了脚步声过来。
阮柏明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人,他拍了照往外走,“你孩子,马上要有一个坐过牢的爹,你爸妈七十多了吧,也不会有几天安生日子……”
许筱身体抖如糠筛。
但也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阮柏明就算再温柔,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关系……他在商场上几十年,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她现在也不知道。
而转身出去的男人,却是心脏跳动个不停,他避过冲过来的医护人员,扶住栏杆边,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终于看到一个名字……
“嘟嘟嘟——”
“喂。”
男人低沉矜贵地嗓音响起。
“阿辞,我想见见阿因和阮阮,你就当爸爸求求——”
“阮总是不是搞错了?”
顾宥辞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昨天我就喊律师,将妈签好的离婚协议放在你公司了,你没接到吗,按道理来说……你应该喊我顾总。”
“你说呢?”
敬称的“您”都没有了。
“顾总,”
阮柏明完全没有了长辈的自尊,声音哽咽又无力,“我保证我不去打扰她们,我就想见见妻子和女儿,最后一次……把事情说清楚。”
“就当我求求顾总。”
“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