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要暂时离开,我带着些许的紧张,却见驼驼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情绪并没有任何波动。
我已经跟它了解清楚了,往返最快需要5天,所以我准备了水袋和干粮,让它一早就吃饱喝足,能够撑得住这些时日。
换了男装,束好发髻,插上木簪,将长鞭缠好,又罩了一件湖蓝色的锦缎薄披风遮掩,我便与驼驼在石子路的机关处将整座小院“掩埋”于沙海之中,才放心地前往我不曾记得的闹市。
走出半天之后我才惊觉,这么大片的沙漠果然没有半点人烟,途中别说人影,任何生物都没有,就连鸟兽,甚至是一树一草都未见。到了夜里,驼驼寻了一处较为避风的洼地,将我完全卷在它的身体内测,我也将披风盖在我们两个外边,将系绳拴在它前蹄上,才放心地睡去。毕竟我已经知悉,这里的沙山都是会发出声响的,如遇来人或是野兽运动就能发出很大的响声,简直就如同有人放哨一般,故而完全不用担心会遇到猝不及防的危险。
驼驼警醒,天刚放亮它就开始唤我。我也不敢懈怠,毕竟不是家里,慢慢掀开披风的一侧,果然有很多沙子流下,确认安全后,我才将整个披风揭开,发现我们却已经被移动的沙丘埋了一部分了。
稍作整理,我们就继续上路了。我可以堂而皇之地骑在它身上吃喝,绝对不影响脚程。我乐得享受着奴役驼驼的自在,毕竟前日被它弄得沙头土脸。
又经过了将近一整天的沙漠之行,才逐渐离开沙漠,随之路边开始出现了绿色的植被,并且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是我失忆之后第一次见到与我一样的人类,有些欣喜,也带些紧张。
驼驼似乎很理解我的心境,不断地发出低低的嘶叫声,我笑着摸摸它的头表示感谢。
终于在第3天的将近晌午,我们到了一处集市,这里满是前来买卖交易的人群,穿着服饰各异,有很多像是西域的客商,外貌和语言均与中原不同。
其实,我还没有清楚地看过自己的样貌,那面铜镜委实难用的很,估计也就是师傅给我准备的,之前守居者多是男人,一定不会使用这个。而这些天只顾着忙乎自己清醒之后的那些问题,没顾得上去湖边好好看看自己的倒影,所以我也不确定自己跟哪类人比较相像。可根据藏书,想来师傅以及前辈均应为中原人士,所以我只能算做他们的后辈。
这个集市甚是热闹,各种物品应有尽有,绫罗丝绸、马匹药材、陶罐器皿、瓜果菜蔬、糕点小食……道边各家酒肆、食馆、客栈、茶楼比比皆是,小二们的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且一个大甚一个。再加上有各类卖艺的圈子,琴胡、杂耍、武艺……那场面简直就可用热闹非凡、杂乱无章、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来形容。
而我所需的,不过是些菜蔬瓜果,其余的还没有什么是小院没有的,因此我着重购了许多,幸得售卖的主家见我买的多送了4个编筐,才将将把东西都装下,否则我是根本无法将这些带回去了,才想着下次定要记得带筐外出。
主要的东西买完了,我牵着驼驼顺便逛了逛,看到还有不少西域客商兜售少女喜爱的各种小物饰,可碍于我着着男装,又对这些没有太多兴致,也只是随眼看看罢了。比起师傅给我准备的簪环钗饰,这些真就不值一提,也使得我不屑一顾。不过有一个卖售兵器的摊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摊主一看便知是个中原人,大约而立的年纪,身材高大魁梧,像是名习武之人。他的面前有一大块麻布铺置地上,上边满是各类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棍槊棒,可谓应有尽有。却鲜见有人上前询问,显得在这样的集市有些格格不入之嫌。
我牵着驼驼也并未近前,只是多看几眼,却瞥见一柄宝剑甚是喜欢。这柄剑长约7尺上下,剑鞘为血红色,上缀有几颗明黄色的足金颗粒;剑身被午后的太阳照的熠熠生辉,可见质地非凡;剑柄头部有些弧度,似是一个鹰嘴弯钩,悬系着一条深蓝色剑穗。
我也不知何故,对这柄剑感觉异乎寻常的眼熟,似梦中见过一般。遂牵着驼驼迈步走近摊前。
“请问一声,这柄剑可否一试?”我沉着嗓子刻意压低声音,令旁人听起来真仿佛一个男子。
摊主看了看我,似觉我年纪未及弱冠,且于男子而言身材略显单薄,于是有些为难的开口,“这位小公子,不知您看这柄剑是要为谁准备?”
我明白他的意思,怕是担心我拿不起这剑。“家师好剑,故而问问。”我客套的回应,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摊主似是明白,笑着回应道,“难得小公子尊师重道如此有孝敬之心,您可以试试,只是这剑并无大碍,这剑鞘却是沉得很。”
于是我俯身握住剑柄,顺势提起剑,为了防止被看出懂行,只能装着蹩手地举着,驼驼都被我的笨拙低哼了几声,估计就差笑出来了。
这剑入我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微微颤抖地发出悦耳的声响,让我更是移不开眼光。像是对于我而言,它本是我身边之物,只是经隔数世重逢而已。
摊主也甚是好奇,“真是机缘啊小公子,这柄剑自我得了开始贩卖,也几经买主之手,却无一发出声响的,可见于小公子有缘。”旁人听了自然当他是为了卖剑才说的奉承话,但我是实实际际的感受到了,那似是剑对我的呼唤,而不仅是我,驼驼亦表现的很是兴奋,用嘴碰碰我的手臂,像是要我买下来。
我又去取那剑鞘,果如摊主所言,剑鞘不知比剑身重了多少倍,要不是我自幼习武,真正一个这个年纪的男子也未见得拿得起来。
见我竟单手拿起剑鞘,摊主更是惊异,“小公子好气力啊!即便是我,单手拿这剑鞘也需费些气力呢。”
我笑而不语,双手分别握着剑与剑鞘,心知肚明这里面有问题!这剑鞘中还有一柄剑,且只有剑身没有剑柄,而这剑柄实则是控制的机关,这是一柄双刃子母剑!内剑轻巧软薄,外剑厚重刚硬,这是为练剑的不同阶段准备的。
我轻轻敲了敲内剑的剑身,果然材质非凡,又掂了掂剑鞘以及内含未见光的外剑,想来材质也非同凡响。于是开口“敢问这剑售卖几何?”
“这个,”摊主打量了一下我的穿戴,“小公子,实不相瞒,您也见了,唯我这摊子门可罗雀,只因我售卖的兵器价值非常,但能确保都是好货。”
“哦?那便请问这剑的来历。”我笑着似是逗趣。
“这剑本是异域走货而得,卖家同为习武之人,但是不知为何被逼债,若不是不得已也不会变卖。我也曾想自己留用,但这剑鞘委实压手,拿着都费劲,也曾想另外打造一个,却造好之后发现这剑竟然插不进去,只觉怪哉,故此只得卖了,免得留下成为祸事。”
“那这剑可有名字?”
“这个真的不知,我问过,只是那卖家只说是意外而得,并不知其名。”
我只能说这摊主并未说谎,这剑我在3层的楼阁藏书中见过,因而感觉眼熟,但亲自上手之后的熟悉感却不知何故。据书中描述,这剑名为“血雨腥风”,是一位上古武神所造,跟蒙将军的“碧海青龙”本是师出同宗,只是后来不知何时何故流入西域,被一任国主赐予护国将军,后这将军战死疆场,而这剑也不知所踪。看来是流落武士之手,如今也算重回故土,也许这就是我熟悉的缘故吧。
“您说价钱吧,我想家师会喜欢,所以若是合宜,我便买下,若是,也只能说无缘。”我佯装不甚喜欢,却急切地想将它带回去。
驼驼似乎比我还着急,不停地用头撞我,而这在其他人看来是不喜欢、急于离开的表现。
摊主赶忙摆手,“小公子别误会,这剑并不是很贵,我当初收入的时候也不过半金之价,您可以看到,这剑身质地非常,剑鞘,虽沉重异常,上边却也是真金镶嵌,故而,您给我7两银钱即可。”
“这样吧,我给您6两。”实话实说,我本可以不用还价,但那样就显得不会买卖了,但对于一般只用五铢钱计算商品的时代,这已经是天价了。
“这?小公子,您看6两半吧,我也不容易。”
“正是见您也不易,否则我都不会过问了。您这售不出也只能压在手里,不如卖与我还能回些银钱,可再购他物来卖。”
“哎,行吧行吧,这剑我也卖了大半年了,看来是与小公子有缘,就6两卖与你了。”摊主见这半天与我谈价也未见有人上前甚至是看热闹也好,也就无力再争辩了。
我欣喜地递上银钱,将内剑置于鞘内,才拉着驼驼离开。只是我不知,买这剑竟让我被贼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