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不算闷热,清凉干爽,宿舍里还有空调运转输送来的阵阵冷气,孟枝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来S市第二天就去老宅找过他,护工说他半年前来看过一回奶奶,之后就没来过了,所以她还以为季洛不在S市了,没想到会在拳馆遇到他。
孟枝不相信外界传的什么跟小妈有染,但她知道季洛肯定有事情瞒着她,不然他不会躲她到现在,也不会出现在那种拳馆里。
想到拳馆,孟枝又想到今天擂台上的情景,他能够跟常人一样行走已经是极限了,根本不可能一直跟那些人对打下去。
他不会明天还要上台吧?
他今天的伤都还没好呢。
孟枝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可惜她拿起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
才03:20。
好早哦。
睡吧。
她开始自我催眠,数了几百只羊才睡过去。
隔天一早,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过去找他,可脑海里又响起自己昨天信誓旦旦的话——
“行啊,我明天就跟他在一起,圆了你的梦!”
……
昨天才说了这样的话,今天就上赶着,太打脸了吧!
不行。
难不成她还真去找徐清远帮忙?
那更社死好吧。她昨天才把人家伤了一通……
不管了,孟枝收拾好自己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做出这样的缺德事。
可她没想到的事是徐清远只是犹豫了几秒竟然同意了。
愧疚和尴尬差点把她淹没,她暗暗地想,以后一定要还了徐清远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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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去了拳馆没看到人,孟枝不死心,直奔他家里。
季洛看到两人大包小包出现在家门口时,明显也是一愣。
孟枝举了举手中的补品,嫣然一笑:“怎么说你也救过我一命,现在你受伤了,我和男朋友来看看你。”
男朋友?
季洛脸上还带着伤,听到这话他神色一紧,睨了徐清远一眼,漆黑的眼眸带着质疑和压迫。
孟枝说完自顾自的进去了,身后的徐清远挑衅地看了眼季洛,把手中的补品一股脑全塞他怀里,然后就推开他跟着孟枝进去。
季洛有些忙乱地接住那些东西,侧头看向不请自来的两人,脸上有几秒的懵逼,随后呵笑一声,关了门走过来,把手中的东西随手一放,双手抱胸倚靠在墙上吃味地看着两人。
孟枝把手中的东西轻放在桌子上,视线不自觉观察起了屋子。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简易的桌子,床旁边的落地扇还在嗡嗡嗡地响着,有些年久失修的味道。
床头柜上放着一套拳击服和护膝的装备。
他以前从来不用这些却无往不胜,现在放下骄傲却仍旧一身伤,孟枝无法想象一向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季洛是怎么面对过来的。
房间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刚知道他住在这种小区时孟枝就已经挺惊讶了,来了之后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
原本她是来气他的,可是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爸真的对他这么狠吗?
看着两人脸上惊讶的表情,季洛脸上闪过一丝嘲弄的笑:“二位随意。”
“没想到挥金如土的季家太子爷有一天也会流落到这种地步,真是委屈了。”
徐清远无情的声音带着嘲弄,响彻在整个房间。
季洛瞥了他一眼,呵了声:“是委屈有些人了,所以大可不必光临寒舍。”
都混这么惨了,脾气倒是一点没变,徐清远好笑地看向他:“季洛,你还真是……”
两人唇枪舌战,孟枝却忍着发酸的眼睛离开了。
“我想上厕所。”她回头看两人。
两人息战,皆是一愣。
“…出门右手边的尽头。”季洛说。
孟枝轻声道了声谢就离开了房间。
“孟枝刚刚…是要哭了?”徐清远目视前方呐呐地问。
季洛烦躁地瞥他一眼:“我没瞎。”
徐清远侧头看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这样你还要离开她?”
他的语气没了刚刚的挑衅和针锋相对,反而多了些无奈和羡慕,“她那么善良正直,可为了你,却愿意做出找我演戏的事情。”
“仅仅是看到你受一点苦就落泪……”
“…季洛,你应该珍惜。”毕竟有些人等多久没等到她丝毫的垂青。
季洛面色阴沉,一言未发,他喉咙滑了滑,随后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转身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就要走。
“你干嘛去?”徐清远喊他。
他头也不回:“厕所里没纸!”
徐清远了然地笑了笑,叫住他:“季洛,你的敌人可不止我,她在学校的追求者能排到你门口。”
“我知道。”季洛回头看他,语气平淡。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多受欢迎,所以在知道她一直在找他后,他私心里还是开心不已。
季洛说完又瞥了眼徐清远:“你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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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空间也很狭小,倒是不臭,但有股怪味,像是烟味混杂了些什么。
孟枝醒了把脸就出来了,站在栏板前让风吹着脸上未干的水渍,她呆呆地看着前方,脑子里却又想起上辈子的事。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住在一个小出租屋里,只是后来捡到她了,他就换了个大点的出租屋。
原来每一世从高台跌落的从来不是只有她。
命运当真是滑稽,她拼命努力到现在,却好像把所有不幸都转给了他。
“把脸擦干净。”
面前出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正拿着一包纸递给她。
孟枝回过神来,侧头看向来人,随即上前一把抱住他。
季洛身体一僵,拿着纸的手也僵在空中,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眼底的情绪很浓。
孟枝紧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胸膛前,声音委屈却坚韧,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与威迫。
“季洛,我从来没有正真生过你气,但你再推开我就真的生气了!”
他知道她认真了,这是她最后一次给自己机会。
他也清楚地知道他再也忍不住了。
每一个夜晚,他都想她想得要疯,重逢的第一面他就想抱她了,可是他不敢。
现在,他不想让她痛苦,也不想压抑自己了。
也是此刻的害怕才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办法接受没有她的事实。
季洛咽了咽喉咙,低头回抱住她,哑声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