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冲澡声,孟枝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屋子,随后起身轻轻出了门。
下楼,看见那个老板还坐在柜台上,她嘴里嗑着瓜子,手里不停地刷着短视频,乐呵得不行。
孟枝走过去,在柜台前站定,“老板,能借下你的吹风机吗?”
“可以。”老板抬头看了眼她,“沙发上自己拿啊。”
“谢谢。”
沙发就在柜台旁,孟枝几步走过去,弯腰拿起那个紫色的吹风机。
犹豫了下,孟枝再次朝老板靠开口,“老板,你这有感冒药吗?我明天一起结给你。”
老板终于放下手机看过来,面色复杂地看着她,“小姑娘,他真是你男朋友啊?”
孟枝没否认,见状老板叹了口气,起身在身后的柜子里拿了包感冒灵给她,顺带又给她拿了个纸杯,还语重心长地跟她说:“我说小姑娘,这男人不能惯,男孩也不能,你这个男朋友一看脾气就非常差,你不能太宠他了。”
“谢谢老板,”孟枝接过药,弯唇笑了笑,“他脾气是挺差的,但他很好的。”
孟枝回去的时候,卫生间里还有水声。
应该是还没洗完。
她把药放在桌上,拿出其中的一包倒在纸杯里,然后提起水壶冲泡。
刚放下水壶,卫生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少年逆着照明灯的光出现在门口。
他就围了条浴巾,上半身的腰腹线一览无余。
孟枝下意识撇过视线,脸一下子就红了,“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说完才想起他衣服都湿了。
“我给你泡了包药,防止感冒的。”孟枝背着他推了推纸杯,示意他过来拿,然后自己站远了些。
少年的脚步声靠近,却没来拿药。
而是坐在了她身后的床上。
“卫生间里只有这个。”
孟枝听到他的声音,他在解释为什么这样出来。
“我知道。”孟枝说。
“枝枝,你打算一直这样背对着跟我说话?”
也是,这也不是个办法。
而且还尴尬。
他是个男孩子,露个上半身而已,孟枝记得她们班上那些男生打篮球时一高兴就脱上衣,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嘛。
这样一想,孟枝就轻轻转过身,但视线还是不太敢看他,她拿起那杯药递到他面前,“你先把药喝了。”
少年听话地接过药,一口灌下,面色有点苦。
孟枝这才发现他头发还没吹,蓝发散乱且湿哒哒地垂在额上,发梢上的水顺着颧骨流经下巴,滴落在他的脖颈上,有着几丝异样的性感。
她不敢再往下看,再次移开目光,指了指床上的吹风机,“季洛,你、你把头发吹干再休息。”
少年嗯了声,倾身靠近了些。
床与桌子挨得太近了,堪堪能站上一个人一点点。
所以他只是拿个东西,两人都感觉要碰到了。
孟枝紧张地屏住呼吸,下一秒却没有感受到触碰。
他插上电源,拿起吹风机,就又坐回了床。
吹风机的声音没有响起来。
“枝枝,你能帮我吹吗?”
她听见他在问。
孟枝想起老板的话——对男人不能太宠了,男生也一样。
她不能让他借着情绪低落的事情得寸进尺。
“自己吹。”孟枝看也没看他。
少年似乎是失落地嗯了声。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孟枝这才看向他,
他紧紧挨着她坐,很近很近,却丝毫没有触碰到她。
可能是经常打拳的原因,他腰上的腹肌线条很好看,和流畅的手臂线条一样有力量感。
她经常听到班上的男生在比这些,这么一看,季洛应该是让男生都羡慕的身材。
想着想着,她自己就羞红了脸,不自觉想要撇过脸去,但看到他心不在焉地把头发吹得一团乱麻,
孟枝这才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情绪低落成这样,哪还会有占她便宜的想法。
她视线不再闪躲地看着他,接过他手中的吹风机,“我帮你吹。”
少年无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雀跃,他又坐过来了点,把她圈在双腿之间,抬头看她的瞬间像极了一只得到救助的流浪狗,“好。”
因为这个姿势有点…羞耻。
孟枝感觉自己的耳尖都红了。
可这样确实方便她给他吹头发。
孟枝只能劝自己,他就是一个淋了雨的可怜小狗狗而已。
对,就把他当作一只淋了雨的小狗。
别说,还挺像的。
孟枝这样一想,忍不住轻声笑了笑,然后就耐心给他吹起头发。
她的手很轻很轻地拨弄着他的头发,动作很温柔。
“季洛,你为什么要把头发染成蓝色啊?”她在问。
“可能是觉得酷吧。”
少年嗅着她身上的沁香,眼眸越发深暗,脑袋不易察觉地往她胸口前靠了靠,回答的声音漫不经心。
“是挺酷的,不过高中生是不让染发的。”
女孩说着说着自己就先笑了,他哪会管学校这些规矩。
在呼呼的吹风声中,女孩的动作很轻软,像是在他冰冷的心口上撒了层层棉花一样。
瞬间所有疲倦和难受在再次袭来,少年眼眸暗了又暗,喉咙划了划,声音低沉,“枝枝,你答应我只要我能把三十个单词背下来,就会满足我一个要求,还算数吗?”
女孩似乎是觉得他情绪低迷,想要说说话而已,想也没想就笑了笑,“当然算数呀。”
然后就在女孩错愕的视线下,他张开了紧握着的左手掌心。
一张被打湿的不太严重的折叠纸。
孟枝停下手中的动作,怔怔地拿过纸张铺开——
三十个单词,清晰可见,没有写错一个字母。
“这是我在飞机上背下来,自己看着意思默写的。”
她听到少年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枝枝,你能抱抱我吗?”
这是他的要求。
就是到现在,他也没发泄一句,脾气差还倔,还一直都这么傻。
想必这样的事也只有季洛会做了。
明明他只要耍耍无赖就能办到的事,可他在情绪极度低落时还是傻傻记了三十个单词。
孟枝感觉自己心里像是被什么撕开了一口,她靠近了点,下意识抱住了他脑袋,“好。”
少年猛地使力,抱住了她整个腰身,头深深埋在她胸口处,撕裂的声音终于传来,“我奶奶,”
他声音顿了下,语气极度绝望,“她不记得我了。”
“我恨那个人。”
“枝枝,没人再爱我了。”
“没人爱我了”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胸口处传来,这是一种被抛弃的绝望。
孟枝心口一颤,手不自觉摸着他的头发,轻轻安抚着,“季洛,会有人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