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新高中自建校以来的惯例——星期一下午第一节下课后就进行每班每周一次的大扫除。
除了要大扫除的人员,其他学生都可以提前回家调整收假回来的状态。本来是条挺人性化的校规,可对要轮值的学生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清扫、拖地、擦桌擦椅擦窗,还要清理修剪公共区域的花草,对于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学生们是件不小的体力活。
(1)班这周恰好轮到孟枝她们组。她们组一共六个人,全是女生。
十月的A市不热,但有点闷。窗外的鸟儿停落在梧桐树上又迅速飞走。
下课还没三分钟,人就走完了,诺大的教室空荡荡,只剩她们组的人面面相望。孟枝作为组长要动员大家,她笑了笑,尽力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这次扫完,下次轮到我们就是一个多月后了,这样想会不会好点。”
“组长,是这样没错,可是我还是好难过啊!”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苍天绕过谁啊!前几个星期多爽,现在就有多凉凉啊!”
“别嚎了,快点扫完就可以回家了。”
“这么悲伤的事还不能让人发泄两句啊。”
“那现在发泄完了就扫吧。”
几个组员互相之间哀嚎了几句也就动起来了。
孟枝接过龚小雅递过来的扫把才发现没人擦桌,大家都在扫地。
“那个,”孟枝打断她们,“各位同学,我们分几个人去接水负责擦的部分吧。”
一个正在弯腰扫桌角的胖胖女孩抬起头来,笑嘻嘻的回答:“组长,我们一二三楼这两天水管都在维修,要接水得去四楼,要不算了吧?我看我们教室挺干净的。”
“是啊,枝枝,”龚小雅刚用撮箕和扫把扫出桌下一堆细碎纸和牛奶瓶,伸直腰后擦了把额上的汗,“我看很多班级可能都会这样搞,我们别太认真...了吧。”
其他三个组员也都看着孟枝。
看来大家都不想去接水。
也是,这才三点钟,头顶的太阳还挂着,虽说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可女孩子跑上跑下的接水,累不说,还会出一身汗,没有女孩子喜欢自己身上有汗臭。
可是她们班每周都是红旗班级,孟枝不能让班级在她们组失了分。
“那好吧,”孟枝走到教室后面拿起一个桶,“我去接水,你们负责扫地就行。”
只是分工的正常语气,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组员们倒是不好意思了:“组长……”
“没事。”孟枝没觉得有什么,正拿着桶要出去,经过龚小雅旁边时却被她扯住了衣袖,“枝枝,要不...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孟枝知道小雅想陪自己分担,可她也知道小雅心里是很抗拒的。小雅虽然家里条件一般,可却是独生女,家里都当宝,没吃过一点苦,当然不愿意干这种粗重的活。
孟枝笑了笑,扯下她的手,“不用啦,你还是好好扫地吧。”
她提着桶一口气上到四楼,微微有些喘气。
水槽在另一边走廊的尽头处。
四楼留下来扫地的班级寥寥无几,其他班级可能接完了水也可能都没来接水,水槽旁并没有人。
孟枝走过去接到了水,她摸着自己有些因为热而泛红的脸,赶紧用水往脸上拍了拍。
绿色的水桶很快就装满了水,为了防止溢出来,她倒了些,可还是抬不下来。
水槽的高度到她腰上了,再加上桶本身也有挺大高度,她想提下来得握着桶两旁往上提,而这个水对于她来说太重了。
孟枝有些后悔没叫上小雅。起码这个时候她能帮一把。
看来只能多跑两趟了。
孟枝又倒掉一半的水,溅出来的水把她腰前的校服都弄湿了。
她也顾不上,费劲吃奶的力气终于把水桶从水槽上提下来。
孟枝拍了拍自己还有水渍的脸,深呼一口气,打算一口气把水桶提过去。
她正弯腰准备提水,身后突然传来“噗呲”一声笑,孟枝猛地回头,就看见那头近在咫尺的蓝发。
水槽就在(17)班后门口旁边一点点。
少年应该是刚从旁边的教室出来,此刻他正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看她笑话呢。
他脱了外套随意搭在肩上,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手臂上的线条流畅,极具力量感,腰腹线也若隐若现。一看就是练家子的身材。
而反观此刻的她,脸上因为热和窘迫红扑扑的,还留着水渍,身前宽大的蓝色校服外套湿了一大片,怎么看都有点狼狈。
一个像桀骜难驯的社会混子,一个是弱小无助的乖学生,再加上两人有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看到这幅画面,不说根本没人会想到两人是同一年级的学生。
少年看到她回头,敛了脸上的笑意,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孟枝对上他的视线,有点不服气,“你刚刚笑什么,有、有什么好笑的。”
“嗯,不好笑”少年慵懒的嗓音漫不经心的回她,视线却落在她那还不到桶一半高度的水位线上,“你这点水够用?”
“不够”孟枝老实巴交,“我再跑两趟就可以了。”
梧桐树上的蝉鸣渐发大声,惹人心乱。
季洛看着女孩红扑扑的脸,湿漉漉的杏眼。
很乖很乖。
一看就很好欺负。
他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燥意,莫名其妙蹦出来句:“你那位温柔体贴的学长呢?怎么也不帮帮你。”早上在操场上两人不是还很亲热吗。
孟枝被问得一脸懵,几秒过后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徐清远。
她不过就是要个签名,他想到哪里去了。
重新回到五年前,他模样年轻朝气了许多,身上的冷野气质也更出众鲜活,一副意气风发谁也惹不起的样。
但这点却没变,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着股幼稚跟孩子气。
随后少年就听到了女孩轻轻的嗓音:“我跟徐清远没什么关系,早上是为了帮小雅要签名。”
甜甜的,带着点解释的意味。
“谁问你跟他的关系了,老子又不关心。”
季洛死鸭子嘴硬,嘴角扯出的笑却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