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子距离学校不算特别远，都属于首都郊区的地方了。
今天天气好，顾焱没打算开车，就骑着自行车带着阮菁菁出去兜兜风。
可这一骑，也整整骑了半个多小时。
当顾焱将车子停在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厂房大门口时，阮菁菁还是有点惊呆了。
虽然从外面看有点老旧，可是这一片地面积可真的不小，阮菁菁在门口张望了一眼，甚至没有看到头。
大铁门由两个五十来岁的大爷看着，一见到顾焱连忙开了门把人请了进去。
院里还停着两辆黄河大卡和几辆沾满了灰尘的小轿车。
顾焱领着阮菁菁径直进了一间看起来很热闹的厂房，果然，周建设领着一帮人在这，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些生硬的英语。
听到动静，周建设也看见了顾焱，大步上前跟两人打招呼。
“哎呀，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我们还真有点搞不定。阮菁菁，你也来看看，知道你英语好，来给我们翻译翻译，你瞅瞅这一帮大老粗，说是什么专业工程师，连个英文都搞不定，那啥干活啊？”
周建设比阮菁菁上次看到他开朗了很多，话也多了很多。
阮菁菁受到感染，嘴角也染上了笑意。
“我可不行，你们这些东西专业性太强了，我还真不一定看得懂。”
“来来来，看看，看看，再怎么也比我们强。我说焱哥，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还不松手？”
顾焱拉着阮菁菁一直就没松手，听见周建设的调侃也全当没听见，拨开人群亲自护着阮菁菁一块上前。
阮菁菁不禁又朝着周建设看去，还真不知道周建设家里的老爷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能耐，这种机器也能弄到手。
虽然阮菁菁面对这些东西是门外汉，但是基本的常识她可要比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强得多。
虽然她看不懂前面这个大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但是她依稀觉得，照国内现在的水平，这玩意是怎么也造不出来的。
怎么也得再过个十几、二十年。
阮菁菁没有吱声，她知道顾焱的英语也不差。
虽然口语发音没有她标准，研究个这玩意应该不在话下。
一时间众人都变得鸦雀无声，都看着顾焱和阮菁菁围着这个大家伙一圈一圈地转。
过了一会儿，顾焱朝周建设伸手，周建设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嘟囔了一句：“还是臭毛病。”
周建设找了个工人要了一副崭新的手套递给顾焱。
顾焱戴上手套拎了个扳子就开始鼓捣。
周建设凑到阮菁菁身边小声说道：
“顾焱太能臭美了，不戴手套不肯干活，你瞅瞅我们这些人，哪有人像他似的那么干净？谁手上不沾点乌漆嘛黑的油啊？”
周建设以前只知道顾焱在村里干活很厉害，也曾经见过顾焱满手泥污的样子，他也不知道顾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讲究、这么矫情的了。
阮菁菁偷偷地笑，她也没有解释，不过顾焱的手确实好看，弄得那么脏多可惜？
顾焱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那些请来的技术工，还有顾焱和陈三那个培训机构里出来的学徒们，他们对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感兴趣了，好不容易能开开眼，大家伙就都忘了还有个阮菁菁在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阮菁菁和周建设就被挤出了人群。
阮菁菁往后退了退，周建设陪在阮菁菁身边也退了退，说：
“你别生气，就这两台家伙，在咱国内可没有第三个了，老爷子虽然厉害，但也只弄来两台机器，那帮外国人坏得很，只给了一张说明书，连个人都不肯借。这帮小子围着转了一天了，没一个敢上手的。”
阮菁菁看了周建设一眼，似乎都有点想不起来他以前的样子了，只依稀记得那个时候他总好像和这帮人格格不入，看大家伙都好像带着一些高高在上又融入不进来的感觉。
阮菁菁问道：
“你学的不也是这方面的吗？怎么，你也不敢？”
周建设自嘲地笑笑，说：
“以前下乡的时候，说实话，我是瞧不上顾焱的。”
阮菁菁没忍住，插话道：“我怎么感觉那个时候你谁也瞧不上呢？”
周建设被阮菁菁这么直白的抢白，并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笑得更真诚了些，说：“不是瞧不上，我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瞧不上。不过我那个时候不明白，你好好的一个城里姑娘，家境好，人也长得好，那个时候在村里还属你学历最高，我真的不明白你咋就看上顾焱了。”
“你不会和那帮人一样，以为我看上他能下地干活了吧？”
周建设笑出了声，说：“那倒没有，找个能干活的，农村里还不多得是？”
阮菁菁侧头去看周建设，周建设也侧过来看阮菁菁，说道：“我以为你就看上他长得好了。”
这下阮菁菁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周建设接着说：“后来在黑市我遇见顾焱了，我俩心照不宣回来后谁也没揭发谁，但也没有什么接触。后来你俩考上大学了，事实证明大家伙都错了，人家顾焱可不是农村就知道干活一身蛮力的傻小子。你，也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傻。”
阮菁菁笑笑没接话。
周建设看着人群里认真干活的顾焱，说：“我不如你俩，你俩要学习就能踏踏实实地好好看书，我不行，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赶都赶不出去，而且，我可能也真的没有顾焱聪明。”
阮菁菁有点惊讶，“这可不像你啊，我都快怀疑你从望山村出来之后，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周建设说：“下乡的时候我心里压的东西太多，没有人了解我，最先了解我的人，”周建设看了阮菁菁一眼，又转过头继续说，“竟然还是顾焱。”
话说到这，周建设不肯再继续说了，阮菁菁也没有追问
周建设和她并没有那么熟，有些话他能愿意和顾焱说，可面对着阮菁菁，周建设就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