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所有傅佩玉的问题都来自解苒苒的转述，有一定偏误的可能。
虽然觉得误会的可能性不太高，但为了不冤枉任何一人，莫林打开电脑想查些有关傅佩玉以前学生的资料。
改了好几个检索词，总算在搜索页面看到控诉傅佩玉的帖子。
点进去后，帖子却变成了404无法查看。
网上能查到的这样的帖子本就少，无一例外都打不开。
莫林分析，应该是帖子早就已经主动或被动地删除了。只是因为当时发出后，帖子的部分内容被搜索引擎的快照功能提取呈现，所以部分在搜索后还有展示，却再也找不原贴的内容了。
如果是别人，搜集信息可能就换一条路了，但莫林不需要。
「宿主，我已经把相关帖子恢复整理好了，比较严重的都放在了前面。」174号出马，一切都方便了起来。
莫林认真翻了翻，发现傅佩玉干的缺德事可远不止学姐那一件。
有经历和学姐差不多，但没有背景，既换不了导师又毕不了业，含泪在研三「自愿」放弃学位的。
有好不容易熬到毕业，终于没有包袱地爆料傅佩玉逼死了她的师妹的。这个帖主给出的证据不算太充分，没法直接证明傅佩玉对她的师妹造成了致命的伤害，毕竟言语暴力都是软刀子。
也有吐槽所有课题的小论文都是从师兄师姐的毕业论文里改出来的，完全没有创新性的。
还有爆料被逼写论文，却被傅佩玉拿走了一作的，理由是论文的方向由导师决定。
类似的事情很多，内容很杂，总结起来就只有两个形容词：无耻、奇葩。
同时莫林也注意到，绝大部分被这么对待的还真都是些家境不太好、父母又离得远的女孩子。
闹出这么些事情，还和至少一条人命有关系，傅佩玉居然还能正常招生教学，这是不是太过不寻常？
「宿主，在闹出人命的那一届，c大研究生院曾经发布过公告，暂停傅佩玉硕士研究生导师工作。」174号查询了一阵子，「但是因为消息封锁，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几个人注意这则公告。第二年傅佩玉就又开始正常招生了，这条公告也悄悄删除了。」
仅靠这些痕迹，很难为傅佩玉定罪。难道就没有更为直观、无法抵赖、短时间没法抹消的证据吗？
翻看着174号恢复整理的那一篇篇帖子，就像看到一个个女孩在她面前痛哭出声。
在财富和权势面前，学业是很多人能挺起腰杆说话的唯一指望。
而奔到考研赛道还取得成功的人，本就付出了比旁人更多的努力。选择如此冷门的专业，莫林也相信绝大多数人是基于真实的热爱。
傅佩玉所做事情的恶劣之处，并不单单是满足她不断膨胀的私欲，更是摧毁了年轻人的热爱，摧毁了学生对教育公平的信赖。
有一个女生的控诉，让莫林怎么都忘不掉。
她说，「我出生在一个落后的山村，从小，父母就说我是女孩，我永远不行。我不信命，为了上学，我求老师、求校长、求亲戚、求邻居，终于求出了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
「我没能拿任何东西走，不止钱、衣服、生活用品，还有我父母的期望和爱也没能带走。」
「但我带走了我的尊严和希望。」
「怀揣着老师偷偷塞的钱，我提前两个月来到大学所在的城市，拼命打工也只凑了第一学年一半的学费。」
「跪在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我没哭。在讲台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向同学们讲述我有多需要这笔助学金，接受他人好奇的目光打量的时候，我没哭。我暗恋的男生察觉到我的好感后，嘲笑我这么穷酸还想恋爱的时候，我没哭。」
「但在傅佩玉不给任何研究机会，只知道指挥着我打杂，还说我是女的，就永远不行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哭了。」
这些叙述字字泣血，全都是学生们梦想和希望破碎的声音。
希望这些学生最终都走出来了。
如果没有，当他们听到傅佩玉恶有恶报的时候，总能获得些许安慰。
考虑到网上这些帖子大多都是主观发言，取证困难，而且有可能让当时的受害学生又回想起那噩梦般的几年，对他们的精神状态不利。莫林把与他们联系取证当作万不得已的最后手段。
首先，莫林查询了傅佩玉的财务方面。
据学生的爆料和莫林的查证，傅佩玉的财务方面虽然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比如节假日到处搜集各种票据进行报销，比如参加了很多会提供专家费用的专家咨询会，出场费用等同于院士级别……但大体上没出现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这些可以作为攻击的理由，但必定效果不佳，只能雷声大雨点小。
很快，莫林转变了思路。既然有学生控诉傅佩玉抢论文，还有说她完全不指导的——会不会傅佩玉的学术能力有很大的水分呢？
「宿主，我照你说的去查了她的发表论文，发现了不少疑点。」174号在长时间地对比后，肯定了莫林的结论。
傅佩玉有超过二十篇问题论文，其中有七篇涉嫌注水，有五篇翻译外国论文充当自己作品，还有三篇数据造假，十几篇重复使用图片。
更可气的是，她这些问题论文里，还有很多是提交给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的。
意思就是她以c大农业与生物学院教授的身份申请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却根本没有带着学生全身投入科研，而是以问题论文来敷衍，贪污了基金委员会提供的研究基金。
现在，学术问题和财务问题都归整完毕，就差一个一招制敌的好时机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莫林也没闲着，不仅学习刻苦，还经常折返于校园和长乐村里。
在学校，莫林是所有专业课老师的宠爱对象。虽然总被诟病在同学面前的亲和力差了许多，但到底没人敢去莫林面前说这话。
毕竟唯一敢在莫林面前天天蹦跶的邱珊，已经被吓得申请休学一年，回家去了。
在长乐村，大家惊奇地发现，莫林这丫头不仅有出息，在种番茄上也挺有一手。
当初胡闹一样用来杂交的那些乱七八糟混种的品种，居然长势喜人。
学业和生活似乎一帆风顺，但作为离莫林最近的两个室友，却总觉得莫林一直憋着一股劲。
起初，解苒苒和冉曲文都以为莫林是为接下来的考研初试而紧张。
到了十二月底初试考完，眼见着周围其他考研的学生都一脸菜色，而莫林依旧意气风发，解苒苒只觉得是自己的担心喂了狗。
直到寒假结束，返校不久，初试的成绩下来了。
莫林看了一眼自己那可以闪瞎人的成绩，满意地笑了笑。
打开电子邮件界面，她输入了那个收藏好久的邮件地址。
「尊敬的傅佩玉教授，您好！」
「我叫莫林，是一个来自贫困偏远山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