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
那道影子,影影错错,面容虽看不清楚,看身量却能看出是李相夷。
笛飞声又向前走了一步,这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是清晰可见的。
而李相夷的脸却像是蒙着一层淡淡的雾,看不真切。
他回过头,看着李莲花发直的双眼,心底顿时产生一阵异样。
“李莲花,你到底是人是鬼?”
“笛盟主,我这么大个人站在你面前,你说我是人是鬼。”
李莲花嘴上漫不经心的调侃着,嘴角却苦涩地弯起一抹弧度。
所以,他真的只是误入这个世界的一抹孤魂么。
他定了定心神,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唯有那抹灼热的温度提醒着他,他还是活生生的能喘气的。
李相夷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忽然向左一步退出了镜面的范围。
随着他的离开,镜子上的影子没有丝毫变化。
还是那道属于“李相夷”的影子。
笛飞声愣了一下,也退出镜子,镜面上对应的身影却随之消失不见了。
“原来如此。”
李相夷凤眸一眯,用力地将李莲花从镜子前推开。
下一瞬,那道身影……消失不见了。
而当李相夷重新走到镜子前时,人影又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
笛飞声纳闷地看着这一幕,视线在李相夷和李莲花之间来回穿梭。
“你们……”
怎么会有同一个影子。
笛飞声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镜面忽然一阵剧烈的波动和扭曲。
在李相夷的身边,刚刚李莲花站着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极小的虚影。
李相夷视线紧紧盯着那道似乎随时会消失的残影,嘴里几不可闻地呢喃道:“难道我猜错了。他不是我。”
“咱们别在一个镜子前纠结了,这镜子有诡异,我们还是尽快离开。”
李莲花从进来以后就一直在神游太虚,不知在想些什么。
笛飞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孩子不要有这么多烦恼,走,到别的地方看看。”
李莲花回过神来,自嘲般地笑了笑。
“笛盟主说的是,有些事情,何必纠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他说完,重新抬起头,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了李相夷的方向。
年轻人,定力就是不行啊。
估计一会又得缠着自己问为什么了。
可出乎李莲花意料的是,李相夷这一次难得的安静。
他看着李莲花随口诵出的诗句,原本有些成型的怀疑又有些被冲散了。
不会是他。
他平生最讨厌那些舞文弄墨的,曾经下棋为博美人一笑,故意连输花魁三十十六局,写下三十六句诗,已经是他的学问极限了。
他很聪明,并非是学不会的,只是厌恶文人墨客。
因为嫌烦,他甚至勒令彼丘不准收识字的门下,免得太有文化。
这样说来,李莲花随口诹来的诗句,倒不像是自己会做的事情。
他也是魔障了,一个魂魄怎会出现在两个人的身上?
“李相夷,发什么呆呢。”
就在这时,李相夷听到笛飞声在叫他。
两人站在一副壁画前,正借着微弱的烛火打量着墙上的内容。
“请神转世。转生之术。”
笛飞声在笛家堡时也见过一些粗浅的南胤文,因而能勉强认出一些。
“看这壁画的内容,好像在讲如何施行此术。”
笛飞声打量着墙上斑驳的壁画,发现上面刻画的内容极其残忍诡异。
在古南胤,曾经有一位加罗大王,想要长生不老,他将自己的灵魂存储在神树的神龛里,用秘法封印。
过了一世后,他的灵魂重新降世。
只是十岁以前,没有前生的记忆,面貌也判若两人。
十岁后,他会恢复前世记忆,灵魂残破。
“想要彻底存活于世,这个加罗大王杀了自己的现身,用血肉为献祭,成功复活,又活了一世。长此以往,循环往复。”
“他也确实长长久久地活了下来。”
后面还有部分的内容,笛飞声没有看懂。
但是李莲花却发现,他能看懂。
这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
只是,随着他视线一行行地扫视下去,他的内心却越来越发凉。
加罗大王为了续命,每次都要损耗一百个与自己生辰血脉相同的南胤人献祭,唯有如此才能转生成功。
可如此下去,南胤族人越来越少,终于在一次轮回中,再也找不出符合条件的献祭者了。
他因此死了。
死后,他的身躯被业火焚烧,炼制出了南胤的业火痋。
业火痋也有转生能力,不同的是,它需要在人身死魂灭后进行献祭,转生之人,服下业火痋重生后,最初的两年内,每年仍必须服下一对阴阳蛊,稳固神魂。
且同样需要吞噬今生肉身,才能长久存活。
李莲花心口一疼,一段不属于自己此刻的记忆忽然涌入脑海里。
一片火焰的海洋中,一排南胤人站在火的上方。
他们穿着奇怪的服饰,跳着诡异的舞蹈,嘴里不断高喊着一句话:燃汝之躯,驱汝之魂。
魂归本体,火神归位。
李莲花眉目一阵眩晕,眼前的画面突然消失了。
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无数个被烈火焚烧而发出痛苦呻吟的亡魂鸣叫声。
他强行镇定下心神,望着下方的壁画,发现后面还有一段内容,却不知被什么人给擦掉了。
那段内容,必然是跟这位火神有关的,极为关键的记载。
他揉了揉发麻的太阳穴,心口阵阵疼痛。
“你怎么了。李莲花。”
李相夷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几乎是瞬间,一股异样的暖流顺着他摸着自己手的位置缓缓流入了他的心脏里。
那股灼烧,也被短暂而快速地压制了下去。
李相夷见到李莲花没事,顿时松了口气。
可对方却反复触电了一般,猛地将他推开。
嘴里低吼了一句,“离我远点!”
“李莲花,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李相夷看着他突然颤抖的身躯和痛苦的神情。
明明是难受的,为什么要抵抗他的触碰。
他再次抬手,想要给李莲花输入扬州慢,却被对方再次躲开。
“他好像离你近的时候就会好点。”
笛飞声若有所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