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触碰，唤醒了身体里最深处的记忆。
李莲花整个人一僵，身体呆愣在原地不动，甚至忘了要如何去反应。
“长得挺机灵的，怎么呆头呆脑的，小朋友，你家大人去哪了。”
乔婉娩弯着月牙一般的双眸，浅浅笑出了声。
“我……我没有家人，是个孤儿。”
李莲花回过神来，望着面前容颜年轻的女孩，神情一阵恍惚。
此时的阿娩，还不是后来那个拿着四顾门主令，号令武林正道寻找李相夷下落的乔婉娩。
也不是那个十年生死两茫茫，再见眼底满是沧桑和遗憾的乔婉娩。
如今的她，正值豆蔻年华，一双眼仿佛两处汪着水的清泉，灵动缱绻。
一张脸上写满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这样的阿娩，是他没有守护好。
才有了那十年里的苦苦追寻，十年后的故人对面不相识。
李莲花低垂下眸，掩饰住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泪花。
嘴角扬起一抹天真的笑容：“姐姐，我肚子饿了，你能来我去吃点东西吗。”
乔婉娩看着李莲花双眼红红的样子，只觉对方可爱得像个小兔子。
又听到他说自己无父无母，连顿饭也吃不饱，顿时同情心泛滥。
她拉起李莲花的手，温柔道：“好，姐姐带你去。”
四顾门的厨房里。
厨子们正在忙着做午饭，灶台上熬了一锅粥，香气馥郁。
乔婉娩举步走进去，看着灶台上沸腾的粥，眉头一皱。
“不是说了吗，相夷不能吃花生，他吃花生会过敏的，怎么又放花生了。”
16岁的乔婉娩生起气来，掐着腰，腮帮子气得一鼓一鼓的，甚是可爱。
李莲花在心底轻笑一声，面上却维持着一个小孩该有的天真。
“姐姐，李门主不能吃花生，你可以吃啊。”
他眨着一双星星眼，直把乔婉娩的心都给看化了。
“小朋友，你还小，不懂得男女之间的感情。这爱一个人呢，就是可以为了他迁就所有。”
乔婉娩拿起勺子，搅动着锅里的花生粥。
幸福的笑容快要溢出脸上。
其实，她最喜欢的就是花生。
小时候在家里没少吃花生酪、花生粥。
但自从和李相夷在一起后，因为相夷过敏，四顾门内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点花生做的食物。
她本以为，一样吃食而已，吃不吃都无所谓的。
可如今闻到这久违的香味，还真有些嘴馋了。
“姐姐。我觉得你说的不对，爱一个人不应该是迁就所有，而是应该相互扶持，相互成就。单向的付出，是走不远的。”
李莲花忽然板着小脸，认真地打断了乔婉娩的话。
“如果一方只顾奔跑，而另一方永远只能追逐，这样的感情，会让人疲累，让人厌倦。”
“姐姐，你没必要讨好李相夷，你应该取悦你自己。”
取悦自己？
乔婉娩浑身一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要取悦自己。
外人只看到李相夷的光芒四盛，在这样的光芒照耀下，她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星辰。
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更不会有人主动对她说，李相夷没有她重要，她要先做快乐的自己。
李莲花垂下眸，强行压下心底那些纷杂的念头。
能看到这样年轻勇敢的阿娩，他已经很知足了。
就像和尚说的那样，往事不可追。
重活一世，他不想帮李相夷改变什么，他只是希望乔婉娩能真正快乐幸福。
出于自己的本心，做出决定。
而不是……
“你……这小孩，懂得还挺多的。”
乔婉娩抬手从锅台边上拿起一个碗，用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花生粥。
轻轻品尝了一口。
还是熟悉的味道，她最爱的八宝粥。
“你也尝尝？”
乔婉娩伸手又给李莲花拿了个碗。
李莲花本想说不用了，自己不喜欢吃花生，可看到少女期待的眼神，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
“怎么样，好喝吗。”
对上乔婉娩晶亮的眼睛，李莲花认真点了点头。
“好喝。”
“那就好。你说的对，相夷很好，我应该对他好，但是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乔婉娩将粥碗放下，牵着李莲花的手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语气欢快地说道：“走，我带你去四顾门到处转转。”
李莲花一愣神的功夫，人已经被乔婉娩拉着出了门。
前世，他怎么没发现阿娩还挺喜欢小孩子的呢。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莲花。”
“莲花？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真是个好名字呢。”
乔婉娩笑了笑，拉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李莲花，前面是四顾门的雪场，我带你去堆雪人吧。”
李莲花浑身一震，脚底生根。
他的阿娩，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
他点了点头，缓缓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好啊。”
四顾门的桃花林外，是一处斜坡。
年年到了冬季，这里时常都白雪皑皑。
李相夷痴迷练剑，在雪地里练剑更是极尽风雅浪漫。于是特意命令此处不扫雪。
久而久之，就形成一个天然雪场。
“李莲花，你会堆雪人吗。”
乔婉娩生的柔柔弱弱，内心却也是个贪玩的小姑娘。
李莲花看着她一进雪场就整个人扑在雪里的样子，不由笑着摇头。
“姐姐，小心地上凉。”
“没事的，我不怕冷。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一起来啊。”
乔婉娩在雪堆里伸出手，朝李莲花挥了挥手。
棉质的披风上满是洁白的雪渍。
李莲花失笑，前世，他还真未见过阿娩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毕竟李相夷那么大一个门主，要让他陪女人玩雪，属实是有些难。
“姐姐，我来了。”
乔婉娩确实是憋坏了，她指挥李莲花先在雪地里滚一个脑袋出来。
自己则半蹲在原地堆雪人的身子。
两人分工有序。
没一会，乔婉娩的身子就堆好了。
她喊了一声，“小花，你的雪人脑袋堆好了吗？”
李莲花捧着一个圆圆的雪球，从一颗树底下钻出来，手里还拿着另一个白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呀？”
李莲花张开手掌，只见他的掌心躺着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兔子。
兔子鼻子眼睛是用树枝和石子做的，看起来竟然有些精致。
“这是你做的？”
“送给你。姐姐，希望你以后日日顺遂，岁岁无忧。”
李莲花伸着被冻得通红的双手，露齿一笑。
这笑容太过明艳，竟然把乔婉娩看得晃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