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对方有非要这么做的理由。
会是什么呢。
杨姨娘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几句话就套出了马脚。
对方的气势更是她这个妇道人家没见过的，当即就被吓破了胆，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大理寺自然有的是手段撬开你的嘴。”
“不如，就请你跟我们走上一趟。”
陈今昂慢条斯理地笑着。
他脸上一派端庄贵公子的模样，眼底的狠却实实在在的透着威胁。
他本就不是君子，大理寺探案，从来都只讲究效率。
想到这，他那上挑的眉眼突然压低，整个人凑近杨氏，声音低沉。
“或者，把你那小儿子一并抓进去，严刑拷打，他总能招了吧。”
“你，慎儿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
杨姨娘大惊失色，常年保养极好的面容一阵阵扭曲，声音尖锐。
“这件事跟慎儿无关，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呵，看来那个小孩还毫不知情，对吧。你说，如果他知道了他姐姐是如此惨死宫中，才换来你们今天富贵安逸的生活，他会怎么想？”
“你胡说什么？”
杨姨娘面色大变，似乎被人戳到了什么痛处，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手里捧着的暖炉也掉在地上，里面的灰烬散落了一地。
“啧啧，上好的雪花炭。刘老爷对你真是不错啊。可我怎么听说，你出身低微，是因为女儿入宫才得宠。”
陈今昂笑着，眼底却无半点笑意。
“一个年老色衰的小妾，在女儿被打入冷宫一年里依旧生活得如此滋润。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些么，杨—姨—娘。”
杨氏脸色惨白，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跌坐在地上。
可耳边那恶魔般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们用了什么好处，才让你心安理得地出卖女儿，过起这富贵逍遥的日子？”
“不，别说了，我没有。求你别说了。”
杨姨娘满脸泪水，整个人失神一般坐在地上，仿佛勾起了什么痛苦又耻辱的记忆。
“我，我也是没办法，我不是不想救她。可……”
“可什么？！”
说来，陈今昂是不相信自己姑母皇后娘娘会做出逼死宠妃这种事的。
所以他急于查清此案，也是为了还姑母一个清白。
外人只以为英贵人是痛恨皇后，才扎小人整日咒骂。
可只有他知道，是姑母心善，想要找人私下救治英贵人。
隔日，才传出英贵人扎小人诅咒皇后的消息来。
“陈大人，你杀了妾身吧。妾身真的不能说。”
杨姨娘双目紧闭，浑身颤抖，显然已经心旌动摇，可不知为何就是咬紧了牙不肯吐露真相。
陈今昂急得恼怒，正在想要不要去找她儿子问。
这时，远处忽然李莲花的声音。
“不必问了。杨姨娘，害死英贵人的，其实是刘员外吧。”
打发走了小男孩，李莲花赶来后院。
一眼看到陈今昂垂头丧气，杨姨娘满脸泪痕的场景，想必是双方僵持住了。
“你说什么？刘员外！”
陈今昂震惊地脱口而出道：“他为何要害自己的女儿？”
“整件事的原因我还不得而知。但有些事很明显。”
“刘员外意欲杀女，不想事情败露，被杨姨娘知晓，可姨娘却没有选择救自己的女儿，而是以此秘密为饵，换来自己和小儿子在府中的安稳生活。”
“我说得对吧。”
李莲花问道。
杨姨娘手中的暖炉跌落在地。
眼底的最后一抹亮色也熄灭了。
半晌，她才缓缓抬起头，眸色里露出一抹哀戚。
“不，你说错了。”
“我没有出卖自己的女儿，也没有不救她。是，是馨儿主动告诉我的这些。”
“你是说，英贵人早已知晓，自己要遇害？”
“没错。”话已至此，杨姨娘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她坐地上，幽幽道：“一年前，馨儿突然归家，神色匆匆地说有要事要与我商议。”
“进了房间后，她突然说老爷将她的命卖给了别人，如今期限已到，对方要来取她的命了……”
“我问她，你如今已为贵人，谁能要你的命？她却告诉我，对方势力很大，是我们招惹不起的。若她不幸出事，就拆开留给我的信，去找老爷换一份庇护。”
“信在哪里。”
“就在假山后面那颗大柳树下埋着。”
“走，去看看。”
几人来到树前，挖开了脚下的泥土，从里面掏出一个木匣子。
打开匣子，里头果然放着一封信。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以身养蛊，为期六月。胎血饲蛊，母体祭天。
后面还附带了一张图。
笔法十分潦草，似乎是仓促间临摹下来的。
“原来如此。”
“你知道什么了？”
“陈大人，还记得那个玄铁盒子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装的就是蛊虫。”
“我听闻南胤有一种秘术，需要选择合适体质、指定生辰的女子，以自身温养蛊虫。”
“竟然还有如此残忍的邪术？”
陈今昂从未听说过此等秘闻，当下有些狐疑地看着李莲花。
“李莲花，南胤的事你也了解？你到底是什么人？”
该不会是什么南胤的奸细吧。
李莲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陈大人。”
“嗯？”
“人穷就要多读书。”
陈今昂：……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穷。
他难得硬气地仰着脖子，反问道：“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你。”
“陈今昂，没记错的话，当今皇后也姓陈。”李莲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
好吧，没想到就连这都没瞒过这小子。
“咳咳。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以后就跟着我好好干。本官不会亏待了你。”
“还是不必了陈大人，大理寺的饭菜我可吃不惯，还是先把这案子结了吧。”
一想到又有个毛头小子缠着他破案，李莲花只觉头疼。
“你知道谁是凶手了？”
“暂时还不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英贵人既已知晓自己的死亡，为何不反抗。”
“有人用杨姨娘和她幼弟的性命威胁她？”
“可她却不想因此就范，不仅入了宫，做了贵人，还极为得宠，若她怀上龙胎，对方忌惮她的身份便再难下手，于是他们想办法将英贵人毒疯，打入冷宫……”
“不好。”李莲花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那死去的婴儿你们保管在哪里了。”
“就在敛尸间啊。”
“可我们方才进去的时候，里面并没有婴儿的尸体……”
“你是说，婴儿尸体被盗了？”
陈今昂脸色大变道。
李莲花皱了皱眉。
“不，准确地说，是蛊虫被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