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短短几天,她却像是被狠狠折磨了几年,已经筋疲力尽,已经心力交瘁,已经绝望得看不到未来,很累,真的很累……
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如斯境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昔日的恩爱犹在眼前此刻他们却剑拔弩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没用到不过才坚持几天就有了想要打退堂鼓的冲动……
死寂般的沉默,一直持续着,让人不安,让人焦躁,让人窒息。
突然——
呯!
忍无可忍的男人,倏地一拳狠狠锤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大响。
魏可吓了一跳。
整个人狠狠一颤,她蓦地转头看他,同时双手本能地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严楚斐危险地半眯着寒光四溢的黑眸,极冷极冷地看着副驾驶里冷着脸一直不吭声的女人,阴森切齿。
他在等她解释,可她居然一个字都不说,甚至还摆出一副“我没错”的表情。
她可真沉得住气!
还是说……
她根本就不屑跟他解释?觉得他不配得到她的解释?
呵!很好!!
果然,他猜对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想说请自便!”魏可淡淡吐字,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严楚斐想掐死眼前这个狼心狗肺又可恶至极的女人。
他就知道跟来会没好事,可他却就是忍不住。
在公司跟她大吵一架,冷静过后他想回家跟她好好谈谈或者解释一下,哪知还没进小区就看到了她的车从小区内出来,于是他就鬼使神差的一路跟她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之后他看到她拎着汤进了住院部,可他却愣在车里犹豫不决,一是担心她会误会他跟踪她,二是不想上去看到什么堵心的画面或是听到什么恶心的表白……
不知道纠结了多久,反正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进了住院部。
本是想等她自己下来,可她半天不下来他只能上去了。
果不其然,他一上去就看到了恶心龌蹉得恨不得自挖双眼的画面……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居然会主动去亲董子妍!
还是嘴!!
嗯,从站在病房门外的角度看,怎么看魏可低下头去的目标都是董子妍的唇……
恶心死他了!!
她自己也是女人,怎么能对女人做出那样的事呢?
她若主动去亲一个男人,他会愤怒,但可能还不会这么恶心……
好吧,也恶心!
他会把那男的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哪怕是严太太主动的。
但他至少不会像此刻这样胸腔里燃着熊熊怒火却无处发泄只能憋着,因为董子妍是女人,让他连揍人泄恨都不行,所以他的心里此刻有多么憋屈可想而知。
刚才若不是严太太拦着,他想他会破掉不打女人的戒律……
他简直恨不得让董子妍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反正今天这事儿,纯爷们儿的严楚斐表示不能接受。
越想越生气,严楚斐脸色铁青,咬着牙根死死瞪着淡漠无情的魏可,目露凶光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
她居然还敢说“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她“*”就不该给他一个解释?
董子妍那么可恶,她却一直袒护,难道说她对董子妍也有那种想法?
如果不是有特殊感情,依她这种爱恨分明的性子,又如何能做到主动去亲董子妍的?
细思恐极,严楚斐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人冷冷对视,车厢内的气氛已是僵到谷底。
“你也没话好说是吗?”魏可等了半晌,见他只顾着狠狠瞪她却一言不发,不由冷笑点头,“行!再见!”
说罢就伸手去推车门。
然而就在她的手触上车门的前一秒,只听咔的一声轻响……
他把车门锁了。
魏可推了两下,推不开,寒着脸回头看他,极不耐烦地冷冷吐字,“严楚斐,你有话就说,别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
“魏可,你到底想怎么样?”严楚斐气得心绞痛,一字一句从齿缝里阴森森地迸射出来。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严楚斐!你到底想怎么样?!”魏可冷笑。
问她想怎么样?
呵!这几天他是如何冷落她的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现在还有脸反过来质问她?
要不要脸?!
“董子妍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不知道吗你还跟她……”他脸如玄铁,气急败坏地狠狠切齿,想到刚才的画面就恶心得说不下去了。
“那莫念娇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呢?你还不是天天在医院里陪着她吗?”她立马反唇相讥,不甘示弱地轻蔑冷笑,“严楚斐,你我心里都有各自在乎的人,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的苛责我呢?”
“你再说一遍!”严楚斐怒不可遏地大喝一声,倏地一把狠狠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自己面前。
手腕剧痛,感觉他再用力一点点,她的腕骨就会被生生捏碎……
魏可疼得蹙眉。
但她没有喊疼更没有求饶,依旧笑得优雅淡定,“说什么?”
没有明知故问,的确是不知道他要她把什么话再说一遍。
“你在乎她?呵!”严楚斐一张俊脸黑到无以复加,“那我算什么?”
“我的世界里并非只有你一个,我会在乎其他人有什么错?你敢说你的世界里就全是我其他人都是狗屁?”她听似平静淡然的语气,充满了讥讽和不以为然。
还没到寒冬腊月,魏可却感觉到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寒气,让人冷得快要受不了。
心里的绝望,正在疯狂蔓延,无限放大……
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们的婚姻,已走到尽头……
因为他们在相互埋怨,相互谴责,再这样演变下去,他们很快就会相互怨恨,相互厌恶……
“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是我的错?”严楚斐真真是憋屈到了极点,越想越气愤,妒忌成狂。
“不然还是我的错?”魏可甩开他的手,斜睨着他冷冷一笑。
“如果不是你——”
“不要再拿我的心软说事儿了严楚斐!!”她勃然大喝,情绪已在失控的边缘。
他沉默,拧眉看她。
魏可心中也是怨愤至极,几日来努力压制在心里的怨怼和伤心便再也无法控制。
“对!我没用!我好坏不分!我同情心泛滥!我活该被人利用活该被人出卖!可你扪心自问!导致今天这种局面的根源真的在我身上吗?”她字字犀利句句如刀,吼得气势磅礴地动山摇。
“……”严楚斐哑口无言。
“如果不是你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儿子,我们会变成今天这样吗?!”她红了眼眶看着他冷笑不止,气愤难当。
严楚斐狠狠拧眉,无奈又无语,不赞同地辩驳,“这是以前的事,我根本就不知——”
“不要跟我来‘不知者无罪’那一套!”她近乎歇斯底里地抢断道,情绪已然崩溃,“严楚斐,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也就罢了,你连P股都擦不干净还有什么脸在这里指责我?”
别说她的爱经不起考验,而是上天给的道难题实在太过严峻,她没那么强大,交不出完美的答卷。
严楚斐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六月飞雪,这分明是要冤死他的节奏啊!
他也怒了,冷着脸据理力争,“魏可,你不要越说越过分,什么叫我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当年我跟她是正常交往——”
“既然是正常交往你让人家怀了你的孩子你却不对人家负责你渣不渣?!”她怒吼,字里行间满是讥诮。
“我特么没让她怀我的孩子!!”他气得要心肌梗塞,忍无可忍地与她对吼。
“哈哈哈……”
魏可突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双眼含泪,然后在他莫名其妙又饱含担忧的目光中,倏地收了笑容,死死看着他,冷脸讥讽,“那安安是天上掉下来的?”
“……”严楚斐被呛得再一次哑口无言。
看着情绪失控到近乎癫狂的魏可,严楚斐默默叹了口气,有苦难言。
他该怎么告诉她,就是对这件事心存疑惑,所以他才……
可她这性子,就算他什么都跟她说了,只怕她也是不信的吧……
“魏可,这件事我已经解释很多遍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真的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严楚斐深吁口气,淡淡吐字,表示对这个话题已经无感。
魏可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腹笑得悲凉凄苦,机械性地一下一下点着头,幽幽道:“嗯,你不用说,从今往后,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你!”
曾信誓旦旦的在她面前说绝不会承认安安,可现在却出尔反尔,啪啪打脸不嫌疼得慌?
作为一个男人,说得出却做不到,叫她如何信任?
不信了,嗯,再也不信了……
俗话说——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那张嘴!
真是至理名言啊!
她说,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你……
严楚斐气得要炸。
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都装的啥!
夫妻之间,一旦沟通出现障碍,便是不祥之兆。
魏可心里难受,胃也难受,连肚子都开始隐隐作痛……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每天这样精神折磨,要不了多久她就会疯掉,而且她还怀着孩子呢,郁结的心情对孩子很不利的……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或许她是时候快刀斩乱麻了吧。
嗯,她承认她没用,在爱情里她想做个逃兵了,逃得远远的,躲开一切伤害……
盯着自己的小腹看了半晌,然后她苦涩一笑,低低道:“严楚斐,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我跟你睡的时候好歹还有那层膜,你呢?你有什么?!”
严楚斐正在起头上,委屈和怨愤在心里交织,听她居然又翻起了旧账,不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不注意气话便冲口而出,“谁知道你那层膜真的假的——”
啪!
魏可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非常响亮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乍然响起,让本就很不好的气氛更是僵到谷底。
严楚斐的脸颊一片火辣辣地刺痛,很快就有了紧绷感,只怕不消一会儿就会发肿,可见她下手有多狠。
“不好意思,手滑!”
魏可一边优雅浅笑,一边缓缓攥紧打人的那只手。
这一巴掌他疼不疼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她自己的手心却被震得发麻,有点疼。
当然,手心的这点疼,远远比不上此刻心里的痛……
用“锥心刺骨”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呵!口口声声说爱她,可原来在他心里,一直都质疑她的纯洁……
魏可,你有什么好失望的呢?
第一次时他就开始质疑了不是吗?你自己也顺着他的话承认膜是医院做的,甚至还挑衅地说你换一个男人做一次膜……
你都承认了,他信以为真不是很正常吗?
呵呵,可他那么聪明不是吗?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他都分不清吗?
冷冷对视,相对无言。
严楚斐用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在会议室里时那样火冒三丈,只是很平静地默默受了她这一掌。
这一巴掌他罪有应得,他知道!
所以他不生气, 只是后悔。
后悔气头之上说了违心的话,后悔把彼此本就岌岌可危的爱又往深渊推进了一分……
他想向她道歉,可他又说不出口。
嗯,心里是有悔意,但嘴里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因为此时心中有怨的不止是她,他也有!
刚才在病房外看到她亲董子妍的那一幕,他耿耿于怀,所以现在他即便意识到自己错了,也不甘心先跟她低头认错。
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凭什么要他先认错?
“不愧是严家六少啊,真聪明!果然什么都骗不了你!”魏可笑米米的, 甜美的笑靥挂在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悲伤和怨愤,“是啊,我那层膜是假的,几百块还打折的那种,嗯,方便又实惠。”
她嗲嗲地说着,满不在乎的语调仿佛已经什么都不在乎。
“姓魏的!你让我恶心!!”严楚斐狠狠拧着眉头,被刺激得不行,怒不可遏地叱骂道。
“说得好像你不恶心似的。”她巧笑嫣然,媚眼如丝,云淡风轻地反击。
他跟莫念娇睡了那么多年,甚至还睡出一个孩子,到底谁更恶心?
魏可觉得自己在作死,大脑竟不由自主地补脑起他和莫念娇纠缠的画面……
得!
她也恶心了!!
够了,真的够了……
“既然都那么恶心……”魏可垂下眼睑,微微停顿之后,说:“离婚吧!”
都已经到了恶言相向的地步,还在一起干什么呢?
离婚吧……
严楚斐闻言,狠狠一震。
他瞠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像是恨不得在她脸上瞪出两个窟窿来。
气急攻心,他铁青着脸对她怒喝道:“魏可!不要每次都拿离婚来威胁我,更不要以为我严楚斐没了你就会要死要活!”
“嗯,你不会!”她轻笑摇头,然后抬眸看他,骄傲地说:“当然我也不会!既然我们没了对方都会活得很好,那不离还等什么呢?!”
人在吵架或者赌气的时候,会本能地产生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就是那种明知对方误会也懒得解释甚至还在心里偷偷埋怨他(她)为什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为什么不能无条件的理解你和信任你。
然后一言不合就开始怀疑或许他(她)根本就不爱你……
这便是人之本性,无一幸免。
所以再聪明的人,一旦碰上感情,都会变成白痴。
因为妒忌会让人疯狂,而一旦疯狂又哪有理智可言?
没有理智的人,便于白痴无异!
所以此刻的严楚斐和魏可都是爱情白痴,看对方都是傻、逼。
不离还等什么?
她就那么想跟他离婚?甚至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
严楚斐紧紧闭着嘴,不想说话,也不敢说话。
他怕自己一张嘴,就会说出更多无法挽救的气话来……
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许久,直到魏可忍无可忍,爬过去摁开锁的按钮。
他心里一慌,紧紧抓住她的手,泛着血丝的双眼近乎恶狠狠地瞪着她。
爱恨不能!
她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抓了她这只手她便用另一只手去摁键。
咔。
锁开了。
然后她毫不犹豫甩开他的手,冷着脸推门下车。
她动作很快,像是迫不及待……
嗯,她的确是迫不及待,因为有他的地方,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她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崩溃大哭……
太难过了,这会儿她的心太痛了……
人行道上,她与他背道而驰,眼前一片模糊,抬手一揩,才发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狠狠咬着唇,魏可一边不停地往前走,一边哭得无声而悲伤……
严楚斐僵坐在车里,无奈又气愤地看着车窗外的后视镜,看着镜子里她越来越小的身影,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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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楚斐没进屋,而是把车停在家门外,在车里坐了一宿。
嗯,就那样盯着卧室的窗户看了一整晚。
卧室的灯一直亮着,说明严太太也*未眠。
所以好好的吵什么架呢,吵架伤感情,搞得彼此都不痛快谁也讨不到好,有什么意思呢?
严楚斐想,等这件事彻底过去,他就再也不跟严太太吵架了。
嗯,真的再也不吵了!
跟她吵架闹别扭的感觉真的是糟糕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比以前在部队犯了错误接受最严厉的惩罚还难受千百倍。
体罚他可以忍,可精神折磨真的太可怕了!
哎……
将指间燃到尽头的烟丢出车窗外,严楚斐抬眸看了眼远处冉冉升起的红日,接着又回头看了眼二楼卧室窗帘紧闭的窗户,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启动车子,离开家门。
半个小时后,严楚斐的车停在一栋简约精致的小别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