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终究还是下了起来。
在江黛和陈云霁赶回学校时,倾盆的暴雨差点将二人淋透。
“还好还好回来得快,”陈云霁站在宿舍楼门口心有余悸,“但凡咱们再晚两分钟,肯定一起变成落汤鸡。”
江黛笑笑,没接话。
“黛黛,你怎么了?”
陈云霁敏锐地察觉到江黛兴致缺缺,担忧问道。
后者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江黛给她打了个手势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喂。”
“电话里,不方便说吗?”
“……我知道了。”
不远处少女在打电话,依稀几个字节落入耳中,陈云霁见江黛的眉头微蹙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事。
挂掉电话,她看了过来,“小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啊?现在?”
陈云霁有点吃惊,“外面在下大暴雨耶,有什么事一定要现在去?”
只是江黛没有细说的意思,陈云霁想了想,“你在这里等我两分钟!”
说完,她匆匆上楼。
很快又拿着一把足以遮得住两人的黑伞,“来,小姜的伞够大,淋不到你。”
她将这把黑伞塞给了江黛。
江黛心中微暖,捏捏她的脸,“好。”
等到目送江黛撑起那把能完全笼罩她的雨伞匆匆离去,陈云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最近,她和孟小姜都发现江黛和秦芳容学姐一样经常不在宿舍,一有时间就往外跑,她好奇地问过江黛每天去做什么。
换来的只是一句敷衍的有事,就再不见她人了。
可是她们都是马上开学的大学生耶,江黛一天天的往校外跑,能有什么事?
陈云霁实在想不通。
……
出了校门。
江黛拦下出租,直奔四合院去。
方才她在宿舍前接到了傅管家的电话。
对方说宅子出了些事、需要她过去面谈,听那语气着急得很,都等不到雨停。
等到江黛赶到时,这一方的风雨让宅院门前本就清净的道路上更安静了,一道人影都没有。
站在四合院前。
江黛撑着伞,皱紧眉头。
那朱红大门此刻半掩着,傅管家却并不在这里。
她踏上台阶,推开了大门。
刚收起黑伞。
江黛倏然眸光一厉,霎时回身,以伞身为剑,剑指在那藏在门后之人的喉咙上——
等看清对方是谁,她嘴角一抽。
“……”
那人并不在意那把指在自己喉结上的锋利伞尖,他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容颜,声音有些哑涩:“好久,不见。”
他有着一张漂亮得难以分辨性别的脸,五官精致得挑不出一丝一毫瑕疵,肤色白皙得近乎于透明,淡粉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一身气质疏冷隽秀,像绝不该出现在这暑夏之地的冰雪琉璃。
离得这样近,江黛才意识到他比之一年前又长高了,已经比她高出了不少,修长的身形也长开许多,身材介乎于青年的骨架和少年的削瘦之间那最刚刚好的程度。
白衬衫依旧一尘不染。
只是现在伞尖上滴落的雨水将他胸前衣襟全数打湿,水迹顺着胸腹蔓延开,使他薄衣紧紧黏在身上。
隐约可透过看到劲瘦身躯上的肌肉起伏和胸前两点浅色……
江黛没出息地多瞅了两眼,才将视线一抬,挑起眉头。
“多大人了,还玩装鬼吓人这一套。”
她将伞一收,转身,动作幅度很大地去甩伞,水痕飞溅。
倏然,身后的人走近,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身体冰凉,贴在一起的肌肤在闷热蒸笼里如遇到了冰块,凉滋滋的,挺舒服。
再也嗅不到曾经那股家人重病染上的药香气,反倒是变成了有点陌生的薄荷香气,在夏日闻起来清爽微凉,后劲十足。
一年时间,能改变很多事。
江黛沉默一霎,不客气地后撤肘击,使他痛得不得不撒手退后几步。
“唔!”
李行舟吃痛得捂着小腹,额上很快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脸色很快苍白。
“活该。”
少女昂起下巴,语气冷淡。
他有点不解地开口:“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江黛不接他话。
“找我有事?没事走了。”
撂下句话,江黛便准备撑起黑伞走人。
傅管家给她打电话说有急事,来了却只剩李行舟自己在这里,她又不傻,在看到李行舟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傅管家为了引她过来而撒的谎。
不爽。
“等等。”
“……下午,你是不是看到我了?”
李行舟拽住她手腕。
“是啊。”
江黛将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撇了下去。
“这事也值得您亲自跑一趟找我确认?”
她态度极尽疏离冷淡,甚至算得上阴阳怪气,语带讥讽,可李行舟却都一点不生气。
“江黛……”
他忽然喊起她的名字,放软了嗓音,语调拖得绵软撩人。
“你是不是,吃醋了?”
话里隐约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江黛下意识想要反驳,却被他再次圈入怀中。
“为什么不过来?”
少年下巴担在她肩上轻笑,似乎有些遗憾:“本来,想介绍表姐给你认识的。”
“……表姐?”
冷着脸的少女倏然身形一滞。
沉默许久,才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是,盛市长的女儿?”
“嗯,盛骄。”
李行舟锁着她的手臂力道更紧些,语带笑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还生气么。”
“扯淡,我什么时候生过气?”
江黛挣开他怀抱,毫不心虚。
话这么说。
心底那点恼人的烦躁彻底消散一空。
“嗯,可我生气了。”
少年垂下眼帘,清冽的嗓音中几分不加掩饰的委屈:“你,误会我了。”
他别过头,将唇瓣紧抿成线,在那张精致得挑不出丝毫缺陷的侧脸可见他眼尾微红,隐有湿意。
江黛眼有点发直。
这小子一向冷冰冰又羞答答的,被她调戏了也只会红着脸跑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泫然欲泣的神态,格外勾人,简直是恃俊行凶。
奇了怪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她有点纳闷,咽了口口水,“需要我说对不起?”
眼前那张俊脸却忽然放大许多倍,唇上倏地传来冰凉又温软的触感。
却只是唇与唇的轻柔一碰,就分开。
“这,算道歉。”
少年双颊绯红,撩人的气声如羽毛软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