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楼下,代表团的成员们集合已毕,清点人数没有问题,众人上车,大巴车缓缓驶出停车场,融入到滚滚车流之中。
车上正道,坐在前排的丁建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手把挂在车mén旁的麦克风拿了过来,“喂,喂,静一静,静一静。”试了试音后,他表示有话要讲。
聊天儿的暂时闭上了嘴,看书的暂时把眼睛从书上移开,扭着头看窗外风景的人也把目光投向丁建洋,不知这位老总有什么指示要发布。
“今天我们的对手是谁大家都知道吗?”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已这边,丁建洋这才提高声音问道。
“知道,不就是泰亚电子吗?丁总,从昨天晚上您就开始说了,这次已经是第n+1遍了,我们就算不想知道也办不到呀。”有人笑道,许多人随声附和,表示着对丁建洋疲劳轰炸的不满。
“胡说八道,什么n+1,明明才第三遍,欺负我年纪大,记xing不好吗?你小子,等回北京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丁建洋笑骂道——一个多星期的集体活动,代表团成员的关系亲近了许多,有些人都成了称兄道弟的朋友,到后来,在这个团队中,丁建洋与其说是带队的领导,到不如说更象是爱唠叨的长辈。
轰然笑声中,那位被点名威胁的干部苦着脸连声告饶,惹得大家更是一阵开心的笑声。
“呵呵,好了,别搞笑了。说正事儿。上一次比赛的成绩大家可都清楚,九比二,惨败呀,除了我还有井丹,你们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赢的,虽说只是一场jiāo流赛,有谊第一,比赛第二,但这种一面倒的惨败也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吧?回去以后,要是有人问你们的比赛成绩如何,你们就回答这个吗?拜托,好意思吗?”丁建洋板起脸起说道,目光从每一位代表团的成员上扫过,除了有数的几位外,目光所到之处,差不多都把头低了下去——也是,九比二,这和被剃光头只有一步之遥,想想,唯一的颜面却是让代表团里年纪虽大的和一个nv孩子挣回,他们这些站起来比谁都不矮,坐下来比谁吃的都不少的大男人怎么会觉得脸上有光?
“丁总,您就别说了,我们都知道您什么意思,放心吧,上一次咱们打的是遭遇战,不习惯韩国人的棋风,所以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水平,现在,经过这么多天的jiāo流比寒,大家对韩国人下棋的风格适应了很多,王老师又教了我们很多对付韩国流的办法,所以今天这一点肯定不会象上一次那样一面倒,搞不好,反过来咱们nong他一个九比二也说不定呢。”孙学刚叫道——每天晚上,王仲明教廖井丹下棋时他一般都在旁边偷艺,虽然限于水平,能够理解掌握的东西有限,但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自感这七八天里学到的东西比他过去十几年里学到的都多,信心爆棚,和代表团其他成员对阵,几乎是所向披靡,竟然没有一个对手,故此在和泰亚电子的第二次比赛前,就数他的热情最高涨。
“好,说的好!听听,这才象是个有志气的人,大家为他鼓掌!”丁建洋大声叫好,带头拍起巴掌,其他人也跟着拍了起来,有人还向孙学刚挑起大指,赞他敢想敢说敢吹牛,九比二的大胜,他居然能毫不心虚的叫出口来,那怎么可能实现的了?!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象他和廖井丹那样接受王仲明的特别指导。
孙学刚非常得意,连连向众人作揖感谢——他当然也知道那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不过说话要分是什么时候,时机对了,是不是吹牛又有什么关系?
“好,学刚已经表态了,他有信心战胜今天的对手。我为咱们代表团有这样的团员而自豪!,不过话说回来,担子你是自已接过去的,可不是我硬塞给你的,总之,今天的比赛你赢了,我给你记一功,请你吃烧烤,要是赢不了,哼哼,我的饭量你是知道的。”话锋一转,丁建洋故做yin险地冷笑。
总,咱不带这么玩的吧?”孙学刚立时变成了苦脸,他现在是切实地感受到了压力,问题是这压力还是他自已抢来的,他现在总不能把话收回去,说这一次银海集团围棋代表团还会是一场惨败吧?真要是那样,不用丁建洋发话,其他团员就得先把他骂个半死。
哄笑声顿时又起,枪打出头鸟儿!让你这个好现的家伙耍宝儿,这下儿傻眼了吧。
“嘻嘻”,坐在靠窗边的廖井丹也是捂嘴偷笑,在韩国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很开心,几天来笑的次数比以前一年的时间加起来都多,以至于很多人在考虑,是不是该把‘冰山美人’的称号去掉。
“很开心呀。”坐在旁边的王仲明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满脸苦样的孙学刚微笑说道,他知道孙学刚是在演戏——丁建洋是银海集团的副总,在银海集团的权力表中那也是排在前几位的人物,这样的人,是谁想讲吃饭就能请到的吗?所以,不管赢棋后吃请,还是输棋后被请吃,对于两个人拉近关系都是有好处的,孙学刚那么jing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这层道理?
“是呀。你不觉得好笑吗?”把手拿开,强忍着笑意,廖井丹反问道。
“呵,是很好笑。不过话说回来,以孙部长现在的水平,除非遇到你上次碰到的对手,我想应该没人赢的了他。”王仲明笑笑答道——象孙学刚这种棋龄很长,有一定的功底,水平却很难再提高一步的业余棋手,其瓶颈所在往往是对围棋的领悟层次问题,就好比登楼观景,“yu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差这一层楼的高度,目光所及的范围就比别人小了许多,故此,即使是双方的力量相差不大,但对方的境界比你高出一层,那么那就能看到你所看到不到的那些弱点,缺欠,大小,价值等等。而通过这几天的旁听,孙学刚计算力方面虽没有大的进步(计算力的训练要从小打好基础,一旦错过了那个阶段,再怎么刻苦用功也很难弥补的了),但在眼界方面明显比过去开拓了许多,懂得了腾挪转换,因势利导的道理,下棋时不再向过去那样,别人走到哪里,自已就跟到哪里,而是知道判断大小缓急,按照自已的思路力求主导棋局,打luàn别人行棋的节奏。不要小看这一点点的变化,就是靠着这八字方针,在计算力没有明显进步的情况下轻松成为代表团除廖井丹之外的最强棋手,连丁建洋都搞不过他。一次的比赛,王仲明走马观huā,大致也看过一遍泰亚电子所派棋手的水平,凭心而论,那些人的整体水平的确比银海集团围棋代表团强一些,不过强的程度也是极其有限,只不过因为韩国棋手棋风大多凶狠,敢拼敢赌,而且作风顽强,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拼劲,所以代表团一方的棋手很不适应,方一jiāo手就被缠住形成luàn战而导致应有的水平没能发挥,所以上次九比二的比分存在一定的偶然因素,并不是双方棋手真正实力的反应。
“这么有自信?要不要打个赌?”廖井丹问道。
“呵,算了,打赌就不必了,谁不知道跟你廖室长打赌是自找倒霉。”王仲明笑道。
“什么,你说什么?”廖井丹的脸突然绷了起来。
“什么?,我没说什么呀?难道不打赌还有错了?”王仲明一愣,心说,这个nv人变脸变的还真快。
“谁说打赌的事儿了?我问的是你刚才叫我什么?”廖井丹不满地追问道。
室长,不是你让我这样叫你的吗?”王仲明不解问道,心说,自已没有叫错呀?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后来说,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你怎么就不记着了?”廖井丹质问道。
“,你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呀?呵呵,叫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想起昨天晚上,对方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王仲明忙解释道,不过话说回来,直接叫廖井丹的名字,他还真有点儿叫不出口。
“哼,下不为例。又不是开会,以后再叫什么廖室长,看我还理不理你!”廖井丹哼道——叫一个人的名字,那也是一种资格待遇,银海集团上上下下好几万人,能够叫她名字的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别人想得到这样的资格还得不到呢,这个人得到了却不想用,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呵呵。”王仲明只有笑笑——明天之后,自已将回棋胜楼继续当他的围棋讲师,廖井丹则是在银海集团做她的产品开发,以后会不会再碰到都还是个问题,理不理自已,算得上是威胁吗?不过这种语气倒让人想起幼儿园里小朋友们常说的那句‘以后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第二次来到泰亚电子,感觉上要亲近了许多,意外的是,这一次在楼下迎接的人比第一次来时要多的多,而且穿正装而非工作服的人也比上次要多,这些变化很快便引起了丁建洋的注意。
“,中间那个人是不是洪吉丸?”来之前,丁建洋当然看过此次所有jiāo流企业的资料,洪吉丸的身高与众不同,相当的醒目,故此丁建洋一眼便从众星捧月一般的人群中认出了他,不过他不敢肯定,因为这次jiāo流比赛本身并不是很重要的活动,银海集团以副总经理代队,相应的,泰亚电子以理事级别的高层对等接待便已尽到礼数,掌mén人亲自出面,确实有些出乎丁建洋的预计。
“没错,那就是洪吉丸社长。”吴铁民点头肯定道。
“呵呵,没想到他会出面,这次jiāo流活动的收获可能超出预期了。”确定那个人就是泰亚电子的最高领导者,丁建洋可说是大喜过望,虽然这次活动只是两家企业的文化jiāo流,本身和两家企业在事业上的合作并无直接关联,但谁都清楚那必然是双方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双方高层对合作的态度和立场对下一步的行动进行至关重要,而最高领导者的想法更是具有决定意义,尽管双方可以通过彼此相关部mén的jiāo流谈判一步步了解彼此的立场,底限和想法,但有什么比直接面对面的与企业的最高领导者会谈更能得到最准确的信息呢?
“泰亚电子的社长亲自来迎接,大家都打起jing神来!”拍着巴掌,丁建洋大声提醒着代表团的成员,让他们拿出自已最好的jing神状态,不要给洪吉丸留下不好的印象。
大巴车在楼下缓缓停下,丁建洋率先下车,在吴铁民的陪同下向洪吉丸走去,洪吉丸也带着众人迎了上来,相隔几步停下,“您好,我是洪吉丸,欢迎银海集团围棋代表团来泰达电子jiāo流比赛。”不需要翻译,洪吉丸直接用汉语说道——中国大陆是现今世界最重要的消费品市场之一,能否在这个市场站稳脚根并打拼出一片天地是以世界为目标的企业所必须面对的考验,为了更多的了解这个市场的情况,掌握更多更详细的资料为未来的决策做准备,洪吉丸一直在努力学习的中国话,时至今日也算小有所成,流利虽还谈不上,但基本的jiāo流说话早已不是问题。
“您好,我是丁建洋,银海集团围棋代表团的团长。非常感谢洪社长的招待。”两个人相互自我介绍,握手致意。
“呵呵,‘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丁团长带团来访,吉丸也是非常高兴,上次来时我因公外出,没有亲自接待,这一次时间有暇,当然不能再错过了。”洪吉丸笑道——因公外出当然只是个托辞,不过,没有谁会傻到去真的求证(能那么干的,大概也只有怕老公有外遇的吃醋婆娘了)。
“呵,洪社长您真是太客气了,没想到您的中国话说的这么好,我原还以为您不通中文,没想到连《论语》这的的古代文献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实在是钦佩之至。”丁建洋自然不会去做那种失礼的事儿,他笑着恭维道。
“哈哈,《论语》是被称为‘智圣先师’的孔子的言行论集,每一句话都有非常深奥的道理,所谓‘半部论语治天下’,其中的智慧时至今日依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所以,不仅是你们中国人将《论语》视为经典,我们韩国人也一样将《论语》视做知慧的宝藏。我能够创立泰亚电子并发展到今天这样规模,就是借鉴了《论语》中的许多思想理念。听丁团长的话音,应该是对《论语》有相当的研究,希望有时间能够坐下来好好畅谈一番。”洪吉丸笑道。
“呵呵,不敢,我对《论语》只能说是粗通,谈不上研究,不过如果洪社长有兴趣的话,我倒是乐于从命。”丁建洋笑着说道——这种公共场合的谈话jiāo流其实也是一种作秀,真正关系到实际利益的jiāo淡都是在没有第三者的时候,假的其实也无所谓,如果是真的,那当然是深入谈论,了解彼此的最好机会了。
“哈哈,好,丁团长真是一位爽快的人吉丸打个哈哈,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从人进楼。
比赛场地还是原来那个地方,只不过上一次是十一张棋桌,而这次是十二张。
和上一次比赛还有不同,上一次比赛的对阵是由来访一方chou签决定,而这一次则是事先定好了比赛的对手。
有比赛任务的棋手按照桌上摆着的标签纷纷就坐,这样一来,来访一方还在站着的便只有王仲明一人了。
众人进入比赛场地后,洪吉丸和吴永权耳语几句,随后便在吴家父子的陪同下向王仲明走来。
发觉洪吉丸向自已这个方向走来,王仲明忙微笑致意,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找自已,但出于礼貌,他是不可能当做不知道的。
“呵呵,王仲明?是吗?”走近王仲明,洪吉丸笑着问道,同时伸出手来。
“是的。洪社长,您好。”王仲明握手问候。
“呵呵,听说王先生是代表团的围棋技术顾问,棋艺高超,连我们的吴永权顾问都非常佩服。”松开手,洪吉丸笑着说道。
“哪里,是吴老师过奖了。”望向吴永权,后者正在向自已点头微笑,王仲明这才明白洪吉丸之所以放着那么多银海集团的干部不理,反而直奔自已这个外人的愿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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