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那包烤鸡,递给帮忙的小士兵,“谢谢你啊!”
“别,别客气!”小士兵拿着东西,羞赧的挠挠头。
叶霓棠冲他笑笑,拉着马,跟在叶家兴身侧,进了大门。
里面是一个大场子,上面的雪被扫走了,露出一层厚厚的沙土。
两人沿着栅栏边,一路往后,绕过那片成排的房子,走到底,在一栋漂亮的宅子前停下。
“我跟你娘来到这边后,你娘找到陶老将军说了我们家的情况,老将军他是个大好人,就让我在伙房帮忙,你娘负责照顾宜宁郡主的饮食起居,没吃到啥苦。”
叶家兴一边憨笑说着,一边带着叶霓棠到了宅子旁边一间独立的土坯灰瓦房前。
他推开门,回首望着女儿,“快进来,这是我和你娘的住处。”
叶霓棠往屋里看了一眼,六七十平方大的房间,被木板分成两间。
前面是小客堂,后面应该是他们的卧房了。
客堂里干净整洁,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铺了一块浅蓝色的旧绸布,上面还绣了几朵莲花。
桌子中间,放着一个矮胖的小瓷坛,里面插了三枝黄色的腊梅。
梅花的枝条,舒展开来,既优雅又矜持。
这一看就是叶母宋芷烟的杰作。
原主从来没有听叶母说过她的外祖家,哪怕三姐弟好奇问起,也被俩夫妻搪塞过去。
可原主看不明白,叶霓棠这个外来灵魂看的清楚。
叶母以前一定受过很好的教养,她的言行举止,都不像普通人家女子该有的样子。
她把小白身上的麻袋搬下来,叶家兴赶紧提起来,“这么大老远的来一趟,怎的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就是一些衣服吃食和药啥的。”
叶霓棠望着屋里干净的地,她跺了跺脚,把上面的雪,抖落下去。
“哎呀,别抖了,快进来,”叶父放好麻袋,见她如此,宠溺的笑着,“肚子饿了吧,我给你煮面吃。”
叶霓棠尽量模仿着原主,可越模仿越觉生疏和不自在。
进来后,坐在桌子旁边的长条凳子上,“不饿……”
她还未说完,一个温和的妇人声音在门口响起,“棠儿,你好了?”
妇人和原主记忆里的母亲一样,姿容秀美,温柔贤雅,声音不急不徐,发髻衣着,永远干净利落。
只是她看见叶霓棠没有叶家兴那般激动,进来后,坐在叶霓棠对面,柔柔的看着她。
然,叶霓棠从她的目光里,看到一丝拒绝,仿佛拒绝她来。
叶母的皮肤比以前黄了些许,不过,上面涂了肤脂,很润泽,唇上也是水盈盈的嫩红。
和叶霓棠想象中的流放完全不一样。
她淡淡一笑,“遇到了一个老和尚,他治好了我。”
兴许是宋芷烟看出了叶霓棠的疏离,便双手合一的冲上方拜了拜,神色激动,声音哽咽。
“佛祖保佑,多谢佛祖让我女儿脱离苦海,我愿意减寿三十年报答你。”
“棠儿她娘,你先别拜了,快进屋把床铺开,让棠儿进被窝暖暖,这一路走来,肯定受大罪了。”
叶家兴从里面屋子里提出一个瓦罐,给叶霓棠倒了一杯热水。
说完走到门外后山墙的夹道里,生火煮面。
他脸上的笑一直没有落下过,还自言自语的说着,“琅琅和珎珎长高了吧,不知道还记得姥爷姥姥不?”
“他们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咋会不记得?”
宋芷烟笑说着起身,来到叶霓棠跟前,伸出手,想抚摸叶霓棠的脸。
叶霓棠眉头轻蹙,佯装低头喝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宋芷烟笑意微僵,放下手,柔情脉脉的看着叶霓棠喝完水的杯子,“棠儿,来给娘帮忙吧。”
“嗯。”叶霓棠乖顺的点点头,跟在宋芷烟后面进了里间。
里面有一张靠墙的大床,床对面是两个木箱子拼成的长案子。
上面摆着各种颜色的布。
有最次的葛麻布,也有细棉布和颜色艳丽的锦缎和棉花。
床左侧还有一个用碎布包了的长木案子,上面有一件正在缝制的对襟棉袄。
袄子里面是棉布,外面罩了一层淡紫色的绸布,针脚细密匀称。
看样式和颜色,应该是宋芷烟给宜宁郡主做的吧。
“来到这里后,我就成了宜宁郡主的婆子,倒也清闲,”宋芷烟把叠起的厚被子抖开,语气温婉,“琅琅和珎珎还有你弟弟妹妹们都好吧?”
“你们刚走那会儿,我们吃了一段时间的苦,好在有林伯伯和杨叔他们的照顾,也都熬过来了,现在他们过的很好。”
叶霓棠坐在案子前的椅子里,打量着屋子,心里的隔阂越来越大。
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她执着于救回叶父叶母的心态一下子崩了。
按理说,叶父叶母在这里过的好,她该高兴才对,为何有落差了?
“我看到你二叔三叔了,也听说了你翻案子的事,圣上不准我们回去就算了,你也别强求,在家照看好孩子,我们在这里过的还可以,回不回去都没关系,”
宋芷烟坐在床边,叹口气,继续道,“如今北雄那边蠢蠢欲动,我们就这么离开了,跟那贪生怕死之徒没啥区别,棠儿啊,你明天回去吧,让你弟弟妹妹别记挂我们。”
“……”
叶霓棠一时语塞,脑海里原主和叶母的日常,一帧帧的闪过。
叶母是很爱孩子的那种母亲。
不仅仅限于嘴上,是用行动和金钱证明的。
但对于原主,她付出的更多,不舍得打,不舍得骂,要星星不给月亮,主打一个宠。
即便对叶清泓一个男丁,都不及她对原主的十分之一好。
就连当初原主发现自己怀孕,想打掉孩子。
叶母都以落胎伤身体为由,硬是要原主生下孩子。
只是此刻,望着叶母的态度,叶霓棠暗暗疑惑。
这个好的背后,竟充满了无法言说的诡异之感。
她极尽所能的宠她,唯独不会走进她心灵里去关爱她。
哪怕原主和她说自己的少女小心思,她也只会赞同,或是满足。
甚至她明知道姚敏之那人有问题,也只是约束原主遵从礼教,不可以和男子有逾越之举。
从来不会告诉她,有些事不能做的原因是什么。
更不教她怎么分辨是非善恶,远离恶人。
这也是原主对姚敏之痴迷的原因。
她心里缺爱,姚敏之给不了她物质,却能填充她心灵上的空虚感。
以至于她对姚敏之生出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