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头盖脸一顿骂,饶是叶岑溪已经做好了赵一如恶言相向的准备,也不免一愣。
她根本听不懂赵一如在说些什么。
什么怂恿其他男人?
叶岑溪眸中微寒,“赵女士,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你还真会装傻。”赵一如轻嗤,“周言川为了你,动用人脉,故意卡我的地皮审批手续,你敢说不知情?”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叶岑溪态度冷若冰窖,“只能说是您自己咎由自取罢了,人家只不过是以牙还牙。”
没理会赵一如的歇斯底里,叶岑溪挂断,转而拨通了周言川的电话。
她开门见山,把赵一如方才的事情跟周言川讲了。
周言川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绅士内敛,但态度上很强硬,“赵一如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劣迹斑斑,地皮审批手续迟迟不下来,也很正常。况且,我也不能太过受制于人,总要给那些生事的人一些教训。”
他底气十足,主要是他的二舅舅,在上面位置不低,他也是第一次开口请二舅舅办事。
这不是什么大事,二舅舅就应了下来,直接把赵一如公司的手续给扣了。
叶岑溪蹙眉,“赵一如好歹也做过秦家的媳妇,点到为止,你尽量不要跟她硬碰硬。”
要不是她,周言川才不会跟赵一如有什么交集。
她本来压力就很大,此时更不希望因为自己,周言川做一些违背道德的事情。
周言川听出她的愧疚,“这些都和你无关,我只是想给赵一如一个教训而已。”
顿了顿,他道:“应该没牵连到你吧?”
他本就是打算给叶岑溪出气,如今本末倒置,可就不好了。
叶岑溪赶紧道:“没有,我就是怕你...”
周言川打断,“岑溪,不会有什么事,你放心。”
确定周言川这边并不会牵扯到太大的麻烦,叶岑溪算是安心。
当晚,秦少野便回来了。
叶岑溪正在长桌上吃饭,不免诧异,“你不是说过几天才回来吗?”
“你发烧,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秦少野脱了风衣挂在衣架上,转身坐在叶岑溪旁边,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
叶岑溪拂开他,“早就好了,说了是低烧。”
“病好了,但瘦了。”秦少野摸了摸她的脸,下巴尖尖的,“明天是周三,请假在家里歇一天。”
叶岑溪味同嚼蜡,“我辞职了。”
揽过她腰的手一顿,秦少野诧异道:“为什么辞职?”
“因为我,你母亲暗中阻挠项目进程,我没法心安理得在公司待下去。”叶岑溪带着极小的怨气,难以察觉。
秦少野皱起眉头,“我一走,她就开始欺负你...”
叹了口气,他无可奈何道:“不妨事,你如果想上班,来我公司。就趁着这些日子,你在家里好好歇歇。”
看来他对他母亲,还是敲打得不够。
叶岑溪却怒了,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轻描淡写一句不妨事,难道就这么过去了。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做了什么,她除了影响我公司的项目进程,还把手伸到武初一那边,故意给武初一安排危险的戏拍,武初一生了好几天的病。”
她突然发火,令秦少野猝不及防。
半晌,他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是我疏忽了。”
没想到他母亲竟然把手伸得那么远,故意挑拨他们还不够,竟然不顾他的警告,继续从岑溪朋友身上下手。
叶岑溪呼出一口气,没再说话。
秦少野向她保证,“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再发生,武初一那边,我会尽量给她一些补偿。”
“补偿,你拿什么补偿?”叶岑溪火大,“你能补偿她身体上的亏损吗?寒冬腊月,她被导演和投资方逼着跳河!”
秦少野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搁置在长桌上。
他尽量心平气和道:“事情已经发生,没办法再阻止,那就只能尽量弥补。以后我母亲那边,我会派人盯紧些,不会再让你朋友遇到这种事。”
叶岑溪胸口起伏剧烈,苍白的脸逐渐被气得发红,半晌才冷静下来,淡淡道:“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她态度冷,眼神也很冷,比外面的雪天还要凛冽。
叶岑溪平时不会发这么大火,即便两人生活习惯上偶尔发生冲突,她也只是心平气和地讲,除非是有她看不过眼的事情。
但秦少野从没看见过她这么生气,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他试探地去攥叶岑溪的手,却被不着痕迹地挥开。
叶岑溪又说了一遍,“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秦少野收回手,“你说。”
“石绾害我的事,到底是谁做的?”
叶岑溪眸光死死盯在他身上,锁紧他脸上的每一寸神情。
秦少野点了一支烟。
他没什么烟瘾,只有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空气中弥漫着烟丝灼烧的气息,很烈,呛得肺都发疼。
“是你姐姐,安然,她安排催眠师,对你下杀手。”
叶岑溪心凉了一半,“你早就知道了。”
“是。”
“为什么瞒我?”
秦少野吐出一口眼圈,没说话。
叶岑溪把照片拍在桌上,推到秦少野面前,“因为她?”
秦少野视线掠过照片,瞳孔一缩,“这照片是谁给你的?”
“你母亲,她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叶岑溪苦涩一笑,“你为了沈敛,为了沈敛的弟弟,竟然暗中包庇害我的罪魁祸首,真好笑。”
她食指掠过照片上的脸,“我和沈敛,倒是挺像,当初你一味地纠缠我,也是因为我跟沈敛长得像?”
秦少野握住她的肩膀,“岑溪,你听我解释。”
“我当然要听你解释。”叶岑溪把照片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在你没回来之前,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听你母亲的一面之词,现在你回来了,你可以解释。”
秦少野反而不知从何说起了。
当初安然催眠石绾害人的事情,他确实有一部分私心在里面。
催眠师是沈敛的弟弟沈照,他和沈敛已经是过去式,但沈敛冒死救过他,也是事实。
他不愿意看到沈照被波及,故而将事情压了下来,隐瞒了叶岑溪。
“岑溪,我承认,我因为沈敛,隐瞒了真相,但不是因为我对沈敛念念不忘,而是因为沈敛当初冒死救过我,沈照是她亲弟弟,我没法亲手把沈照送进监狱。”
叶岑溪冷漠看着他。
秦少野心寸寸往下沉,“至于当初我纠缠你,确实是因为你跟沈敛像,但我现在没这么想过。我和沈敛已经是过去式,我现在只有你。”
“把你钱包拿出来。”叶岑溪面无表情冲他伸手。
秦少野转身去了玄关,从风衣的内兜里拿出他的钱包,递到叶岑溪手上。
钱包质感很好,但款式已经是几年前的,摸着上面的纹路,是用了很多年的。
叶岑溪打开钱包,透明的那一层,隐隐有方方正正的压痕,里面显然是放过一张很久的照片。
甚至还沾上了照片上的轮廓。
秦少野掐掉烟,“我知道你在找什么,原来这里我放了沈敛的照片,只是自从我决定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把照片扔了。”
他解释,叶岑溪就信。
但他为了沈敛和沈照包庇安然,在她心里面就是一根刺。
叶岑溪把钱包放到桌面上,一字一句道:“我会去追究安然和沈照的责任。”
秦少野什么都没说,给云知杭打了个电话,“知杭,我公司保险柜最下面有个文件,你拿来...”
吩咐完,他挂断电话,对叶岑溪道:“证据我还留着,你拿去用。”
叶岑溪微怒的脸,染上几分诧异,随即又冷笑一声,“我这是要追究你旧情人弟弟的责任,你就这么痛快把证据给我,心里过得去?”
她心里有刺,阴阳怪气的。
秦少野被逼得节节败退,但不敢发火。
若是事情一直尘封下去,他可以装作不知情。
但叶岑溪提了,他非但不能装作不知情,还要帮她追究安然和沈照的责任。
至于沈照,他懒得管了。
秦少野心里有杆秤,关键时候要做什么,他清楚得很。
没过一个小时,云知杭把一叠被牛皮纸袋封存的文件送来了。
他很热情地冲叶岑溪打招呼,“小嫂子,好久不见。”
叶岑溪勾着唇角笑了笑,“好久不见。”
“对了,年前我本来是想给你发微信祝福的,但是咱俩没加微信,正好我加你。”云知杭掏出手机。
秦少野不动声色地横在他面前。
叶岑溪越过秦少野,把自己的好友二维码递了过去。
云知杭加上之后,笑呵呵地离开。
秦少野不满,“你加他干什么?”
叶岑溪笑意一瞬间收敛,转头冷冷望着秦少野。
秦少野伸手去攥她的胳膊,不出意料,被甩开。
叶岑溪生起气来,很难哄。
她没搭理秦少野,坐在餐桌上把文件拿出来,一一翻看。
跟赵一如讲的分毫不差。
正扫视着文件,叶岑溪忽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翻腾。
她面色一白,捂着唇转身跑进卫生间,不舒服地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