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王府的马车在众府卫的簇拥下远去,道痴的情绪一下子低沉下来。王宁氏方才出来拜见世子,并且与孙子一道亲送贵客出门。
老人家心里不放心虎头,可见孙子难受,便没有说什么,只道:“你们休假己经将半月,再过半月就会回府学,等那个时候你们再做伴便是。
道痴点点头,扶着王宁氏回了院子。
尽管方才世子带来的亲卫不是三百,也有七八十人,散在街头巷尾,引得不少人家探头探脑。旁人家虽好奇,不过是嘀咕两句。
外八房这边,刮与外九房是近邻看的更真切此。
这一年多来,外九房的变化,他们都看万眼中。或许外九房现在还不如他们富裕,可谁都能看出来,外九房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孙女婿是秀才老爷,孙子是王府伴读,只2今家里仆从人口也渐增。八老太太与两位儿媳,不是没生过与外九房多亲近亲近的心思,都被八老太爷拦下。
八老太爷是这样说的:“旁人有是二人的,人还是本本分分只看自己碗里的好。当时与外九房疏远,是怕他们叫穷,占了这边的便宜口现下要学十房那些没脸没皮的,过去讨便宜门我的儿孙是乞丐么门.
一席话说悔老伴,媳妇都低了头,再也不敢提与外九房多走动的话。
大人既顾忌脸面,又想着利害关系,反而不如孩子们想的简单。外八房的两个孙子,却极爱往道痴身边凑。
他们两个都在族学上学,只是还没有下场口道痴与他们年纪相仿却过了县试、府试,如何不让他们佩服。
八房两个媳妇生怕公公怪罪,教训了儿子两遭,两个小的也不敢再往外九房窜了。只是堂兄弟两个读书越发用心,想着要是自家兄弟都过了童子试,父母还有什么理由拦着不让他们与从堂兄弟亲通”
王宁氏与道痴哪里能想到,外八房老少的纠结,祖孙两个开始给顺娘拟嫁妆单子。
趁着假期还有半月道痴想将这个处理妥当。
除了之前买的那五十亩地道痴这两日又去西城置了一间铺面。地理位置只算中等,正是因为这个、,价格也便宜,一百零五两银子临街三间门脸房。即便租金不多要,一年十数两银子进账没问题。
妆田、铺面、家具这些大件都齐备了,剩下零零碎碎也不少。
道痴来到这个世上,还是头一回置办嫁妆哪里晓得该置办什么,王宁氏拟的单子看着又太简陋了此。就算张家父子不是势力眼还有张家那些亲戚呢。顺娘这样良善的性子,道痴可不愿她因嫁妆的缘故,被人低看一眼实在无法,道痴只能求助容娘。
容娘将自己的嫁妆单子抄了一份过来,带着三郎与道痴两个以作参考。
像玻璃罩的盆景又掐丝珐琅果盒、挂镜、挂屏这此都算是这个时候的“奢侈品尽数划去。这此东西都是成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有钱也一时无处买去。
银质蜡犴可以换成锡的,粉彩茶叶罐换成青花罐。茶具与瓷器可以减半,梳理用具、洗漱用具、化妆品等则在安陆城的范围内采购。
四季衣服、鞋袜、其他穿戴品,这边准备的差不多,道痴需要做的,便是多添尺头。
陪嫁的首饰这块,则是请容娘帮着去银楼选口非诘命不得用金玉珠翠,除了四对耳坠是纯金外,一副头面用的是饕金,一对掐丝珐琅花钗,其他家常戴的几套钗环都是银制。
两匣子首饰用了五十五两银子。
选完首饰,姊弟三个便拿着拟好的单子,在西城进行了大采购。其他的还罢,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衣料这里又是大头。除了庶人可用的绢、、素纱等,因张庆和己经是秀才,顺娘算是“士人妻,衣服可以用织丝、绫罗,这两样是外九房没有的。
除了衣料的限制,道痴才知晓百姓服饰连颜色也是有限定的。民妇穿衣,也只能穿淡色,不许用大红、鸦青,这就是士庶之别。
若是按照这个论,外九房倒是比寻常百姓要强的多,因为外九房属于“士阶层,穿衣上倒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等到采购齐当,整整堆了一马车。
等到外九房时,道痴便安排众人卸车。
看到他大肆采购,顺娘很是吃惊,王宁氏倒是看不出是什么。道痴出去之前,己经司老人家说了。两个大头道痴都花了,这此小头上,王宁氏就没有再啰嗦。
老太太心里,早巳当道痴是自家骨肉,对于他竭尽全力为顺娘置办嫁妆之事,就也没拦着口在老太太看来,若是自己大孙子在世,定也会司道痴这般。她若是多计较,反而像是拿道痴雪外人。
上房西屋早己空出来,就是留着装顺娘的嫁妆的,这此东西便由大家抱着、提着,都送到上房。
等东西都卸完,顺娘额头香汗淋漓,才听容娘说了一嘴,晓得这此东西都是弟弟给自己置办的嫁妆。
她这回没有避出去,而是正色道:“祖母,二郎,我不要。这此东西要么退出去,要么就给二郎做聘礼使。要是张家图嫁妆,那我不嫁也罢。
虽说王宁氏放出话去,道痴不早娶,可外九房三代独传,也不容他太晚娶妻,多半过了成童礼后就要定亲。仔细算下来,也就三、两年的功夫。
王宁氏呵斥道:“快闭了嘴,什么话都敢说!
顺娘低着头,道:“反正不要就不要。我本兰做姐姐的,不说为兄弟做什么,反让兄弟顷家顾看我,这算什么门说话之间,眼泪己经簌簌落下。
老实人犯起拧来更让人头疼,又是在凉娘姊弟跟前,王宁氏心下己经恼了。
道痴不好告诉顺娘,这此实不算什么。即便外人看来,他几乎用了全部身家,可实际上并不是那回事。可在容娘与三郎跟前,又不好说这个。
就算买东儿用的这百十来两银子,他为了不让容娘起疑,也是先去的药铺,卖了世子那日过来时带的人参、鹿茸等高级补品;在银楼的时候拿出包日钗环出来,兑了几十两银子。
容娘与三郎看在眼中,自是认定外九房的银钱来源多是这般来,越发觉得道痴不容易。
容娘对顺娘本有此不以为然,觉得她过于绵软了此,没有继承王宁氏的刚性;现下见她如此,倒是有些不忍。
又见王宁氏脸色发青,道痴欲言又止的,容娘便拉了顺娘的手,道:“好姐姐,嫁妆这东西,自古都是娘家人量力置办,多寡都是心意,姐姐只需受着就好,哪里好说什么要不要的。
顺娘哽咽道:“可是,我怎忍心。
容娘掏了帕子,帮她拭泪道:“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难道你们不是亲姊弟门要我说,二郎做的很好。就算他年岁小,也是支撑门户的男丁,不为你这个姐姐做主为谁做主。就算现下将这些都给了你,又能如何?难道他是个、没出息的,就不能再赚银子回来。
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一席话出来,顺娘反驳不了,只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呀门二郎一大早就出来,跑来跑去大半晌,连口茶都没吃,顺娘姐姐不说一句谢,反而怪罪起来,我都要看不过眼。又不是外人,斤斤两两计较的那么清楚,都是一家人,再说谁吃亏谁占便宜的话就没意思。容娘脆生生地说道。
顺娘忙道:“我没怪…”
容娘笑道:“那顺娘姐姐就欢欢喜喜受了这份好意吧,莫要再说旁的,小心气坏了叔祖母口
顺娘被容娘说的又羞又愧,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不要之类的话,只是神色间还有些迷惘不安。
王宁氏暗暗叹了一口气,吩咐道痴招待容娘姊弟,带了顺娘去东屋开解。
道痴则是带了容娘与三郎到东厢奉茶。
进了屋子,道痴便对容娘竖起大手指:“大姐姐好厉害!
容娘掩袖轻笑,道:“这算什么门不拘男女,想要高声说话,就要占住个、“理’字。
三郎好奇道:“那要是不占理怎么办?
容娘挑眉道:“道理又不是天下掉下来落到你怀里,没理找到理不就行了门就算找不到,不是还有那一句话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要是自己心里都没底气,那还不如趁早歇了嘴,费那个劲作甚?
三郎咋舌道:“大姐姐的意思,不就是无理也要辩三分么。
容娘想起正事,看着道痴道:“你这边银钱还能凑多少?
道痴想了想,道:“现银都就剩下今日买东西剩下的几两,还有大师父给的几个老物件,府试后世子与族长太爷赐下的两方好砚…”说到这里,犹豫一下道:“大姐姐,当铺需要多少银子?
容娘道:“当铺不司其他铺子,需要库房,铺子后的地方要大,地方不能太偏僻。买了铺面后,还需要用铁匠扞铁库房,不算本金,铺面这块就要、三、四百两银子。先期的时候,成衣可以直接卖成衣铺子,收到的好物件,也可以直接送古玩铺寄售。等到本金周转开,有了余钱,再置办另外两个铺面也不迟。饶是如此,从铺面到本金,少说也要七、八百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