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的表情很是怪异,显然尸体的变故没有吓到他,但肯定也不怎么正常。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我运气这么倒霉,每一次出黑都能遇上事儿?
“带我过去看看再说。”
爷爷并没有惊讶,让李满多少放下了心来,引着我们走进屋子。火盆中已经烧起小山一样的灰烬,还有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婆,拿着一张布不停的弯腰去向棺材里擦着什么。
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们走到棺材边上,就看到躺在其中的李红军一身寿衣干干净净,露出来的皮肤松垮,显然衰老已极,头发也几乎花白。
一看之下,即使见多了怪事,我也忍不住有些惊讶。
皮肤已经变了颜色,显然老太爷是咽了气,但是他紧闭地双眼,正不断的淌出泪水!
因为平躺的姿势,泪水从两边滑下,一旁站着的人大概是他老伴,用白布不停的替他擦拭,免得沾湿了寿衣。
可即使如此,躺着的枕头也已经有了一大块湿斑,即使是一个活人哭成这样,恐怕也够呛!
李满站在一边愁容满面:“陈大师您也看到了吧,唉,本来老太爷晚年享福,安安静静地走,我们做子孙的心里都欣慰,可是谁知道能哭起来呢,要是出殡的时候让乡亲们见了,不还以为我平时是个不孝子,搞得他老人家死了都不得安生!”
一旁烧纸的几个人听着他的话也连声应和,说李满平时是个孝子。爷爷没有回答,看着尸体沉吟了一下,用手指沾了些泪水,一嗅闻到没什么味道就问。
“这是你家老太爷还有心愿未了,你们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这话一出,本来一个在旁边跪着烧纸低头抽抽噎噎的女人,闻声就像再也忍不住一样,崩溃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个老婆婆站在一旁扶着棺材,听了爷爷的话没有惊讶,看着自己的老伴儿连连叹气。李满被问到愣了一下,还在犹豫,老婆婆横了他一眼,亲自对爷爷说道。
“都说陈大师出黑厉害,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顿了一顿,愁容满面的接着说道:“他们老李家三代单传,媳妇儿争气给生了个大孙子,平时老头子宝贝的和什么似的,眼看着平平安安长到了六岁,可是……唉!”
爷爷没有催促,等着她顺了顺气,老婆婆才接着说了下去。
“四天前,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带着乖孙去下田,他也是个懒骨头,不想带小娃娃,找了个地瓜给他自己在田埂边啃着玩儿,就种田去了。”
李满在旁不敢反驳,只能小声嘀咕了一句,“平时他很乖,从来不会跑远,我哪儿想得到呢!”又被老婆婆瞪了一眼,顿时不敢说话了。
“就这么一中午的功夫,喊他回去吃午饭的时候,就发现我们的狗娃人不见了!”
爷爷皱起眉头问道:“乡野之中又没有城里那么大,按理说应该不难找回来,六岁的小孩子能跑到哪儿去?”
他这话一问,地下跪着的那个女人顿时哭得更大声了,李满只好先把她搀扶出去。我们这才知道她就是孩子母亲。老婆婆叹了一口气说。
“陈大师,你是有所不知,我们村子前段时间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晦气,连着丢孩子,而且全是小男孩!这眼看着已经七八个了,愣是一个都没找回来,我们家狗娃估计……老头子也是惦记着吧,死了都合不上眼!”
这事的确揪心,我这才恍然大悟,看到棺中流泪的尸体心里少了一分惊讶,多了一分叹息。爷爷没有随口安慰,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详细询问了一番。
得知村子里失踪的这些小男孩最大的是十三岁,最小的只有五六岁,都是一转眼就不见了,连一点脚印都找不到!
就算他们家人心急如焚,动员村子里的人差不多把这附近的山都找遍了,可硬是没有一点线索!
李家也组织村民找过两次,可惜孙子还没回来老太爷就先故去。虽说遗憾,可是这种事儿上我们能做的毕竟有限,爷爷听完之后叹息了一声。
“尽快下葬吧,多给你家老太爷烧些纸钱,他心里有事,但不是怨气,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爷爷没说的自然是若孙子被找回来了,他也就不流泪了,可目前看起来实在是希望渺茫!
根据爷爷的话,李满把出殡的日子缩短了一些,三天之后一路吹吹打打的抬到村后的墓地。虽然老爷子的尸体不住流泪,让前来吊唁的宾客议论纷纷,但最终还是没出什么异变。
这三天一放学,我就跟在爷爷一旁忙前忙后,对出殡各种需要注意的地方学了不少,一捧黄土埋下,晚上李满又招待了晚饭,我和爷爷这才回了家。
一路上我一直琢磨着那些失踪的孩子究竟能去哪里,可惜这种事情不像邪崇,就算心里担忧,也无能为力。
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又是一个周末,我正打算好好的休息一番,赖个床的时候,就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叫醒,似乎是有人在大呼小叫。
谁这么讨厌啊!暗骂了一句,满腹怨气的一起床,我就发现家门口似乎围满了人,正在议论着什么。
难道是我家门口出了什么事儿?心里疑惑,就看到爷爷也被吵醒披了外套,正好准备去开门,我赶紧溜下了床跟着过去。
一靠近大门就听到村里的邻居在啧啧称奇。
“谁见过这阵仗啊!”
“我看他是有求于老陈,那是心愿未了!”
爷爷伸手一打开门,看到眼前的景象,我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清醒了过来!
几位邻居围在不远处满眼惊奇,而在我家门口,之前下葬的老太爷李红军直挺挺的跪在了我家门口,他身上的寿衣甚至还沾着黄泥,就好像是硬生生从坟里把自己挖出来了一样!
老太爷双眼紧闭,脸色已经是死人僵硬的木青,可是一行又一行的泪水,还是接连不断地从他脸上淌下,砸在地面,既像是在恳求什么,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