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手下之一收了刀,瞄着庞叶霖阴晴不定的面孔,咽了咽口水劝道:“属下多嘴,主子,还有三日就是您的大婚之日,等主子跟杨四小姐成了亲,这流言也就自然消散了。”
庞叶霖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身上,紧接着又收回落到地上已经生气全无的几人身上。
他在乎的只是流言吗?
“你们查的结果如何,皇帝那边,还有六皇子裴寒轩?”
这手下人没看出主子的不喜来,想到他们查的结果,眉头皱起,这个他们用心查了,却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主子恕属下无能,没有查出此事同他们有直接关系。”
“是吗?”
庞叶霖说完,也不等手下回话,看也不看他一眼,便直接起身离开。
手下低着头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了,这才敢抬头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带着丝同情。
手下人只当这是在同情他在主子面前没能得脸,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暗暗皱了眉头:这才几日,他能把这些传播流言的人抓到就不错了,查云武帝和六皇子,是这么好查的?更别说还有那位素来神出鬼没、行踪不定的裴少主。
他和手下人要是有这个能力,还能窝在这受气?
手下人心中忿忿,完全猜不到同事是在同情他什么。
离开地牢的庞叶霖则是坐着马车去了三皇子府。
这几日他总是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悸,一开始以为是跟杨四小姐的亲事有变,但今日看着那几人死在他面前,他那种直觉反而更强烈了些。
想来想去,他哪里没什么纰漏的话,就只剩下三皇子这里了。
三皇子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庞叶霖,眼神不为人察地闪了闪。
随即笑道:“舅舅今日还有空上门,这是亲事都安排妥当了?”
庞叶霖自顾自坐下,定定看了三皇子一会儿,直看得三皇子心中微微发虚,这才开口道:“亲事的事情,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这亲事怎么来的,三皇子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我来,是想问问殿下,最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三皇子心里一跳,面上却平静看过去,“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这里的所有动向,不都在舅舅的掌握下?说不定,舅舅比我自己还清楚。”
庞叶霖垂眸想了下,确实没收到手下人三皇子有异动的禀告。
心里想着,也就顺口说了出来,“总之当心些,我这几日莫名心中惶惶,总觉着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三皇子给自己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语气略带调侃道:“能有什么事?不是有最大的喜事等着舅舅吗?你不会是也学起那些毛头小子,眼看着亲事将近,心里惶恐吧?”
庞叶霖不悦地看了三皇子一眼,对他话里的语气和意思都不喜到了极点。
他是会为了成亲之事而惶恐不安的人?还把这事拿到别人面前当回正经事讨论的人?
三皇子对他的不悦视而不见,弯腰抱起在他裤腿边慵懒蹭毛的黑猫逗弄起来,仿佛根本不当回事似的。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谢沅最近在做什么你知道吗?不管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当下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不然的话,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三皇子抚猫的手一顿,“舅舅这喜事将近,火气怎么反而大起来了,听说你今日是乘马车来的,怎么,不怕被人看到了?”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以为,我出事,你就能好了吗?”
三皇子:“都说了,你着急亲事,也不能来冲我撒气。我这里的任何事,不都在你掌控中,你若是不信,那我也无法。”
“哼,最好是如此。”
别人还好,反而是他这个便宜外甥,这些年下来他是越来越摸不透他的脾性了。
三皇子想要什么,在乎什么,他越来越拿不准了。
他当初能做出把安排给他的杨四小姐推给自己,也难保会做出其他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所以得提前给他敲敲边鼓,以防万一。
就这么简单几句话,庞叶霖起身离开了。
他府中明面上的人就那么几个,为了操持亲事,许多事少不得自己多辛苦受累。
今日能抽空来三皇子府,已经是占用了其他事的时间了。
三皇子似毫不在意这么几句轻飘飘的敲打,不过几句话的事情罢了,从前比这个更难听更严厉的,他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而且看这样子,庞叶霖真的就只是心神不宁,而不是发现了什么。
其实,说心里话,他反而有些期待让他发现点什么。
说不定事情能变得更有意思些。
再转头说云韶遥这里,因着这些时日流言的缘故,她连百草堂都没去。
说来还有些觉得对不起柳掌柜,明明一开始说好了的事,结果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牵绊着,这对百草堂也有一定的影响。
换做是别人,依柳掌柜的性子早就不干了。
人家也就是看在义父他们的面子上了,或许她该跟柳掌柜的重新商量个法子才行。
埋头做了许久的药,还是没有显着成效,解毒的药要想验证药性,缺的是试药的人。
但这种动辄留下严重后遗症的毒,云韶遥还是下不去手,虽然只要她开口,大牢里等着秋后问斩的人也可提出来用。
她听说不少大夫就是这么干的,有的是花钱买通狱卒,就算最后人死了,不是上面盯得紧的,报个病逝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当然也有正规的,有些为御医试药的,只要不是丧心病狂,恶贯满盈的罪犯,主动提出来参与试药,若是成功,还能适当减刑。
医学的进步,总是需要人做出牺牲的,但云韶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这两日外面流言的势头减弱,她准备去六皇子府看看郑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临出宫前她去御书房转了一圈,听说父皇正在同朝臣们议事后,同李丰打了个招呼,便朝宫外去了。
谢沅出来,就只看到一个远去的背影。
他只朝那边看了眼,便对身旁刑部的官员点点头,便大步离开了。
盐铁案已经拖得很久了,今日还有填了旁的事。
在跟陛下回禀事情时,恰逢刑部官员来同陛下禀报审问宫女倚红以及对陈贵人的问话,陛下便让他旁听了。
谢沅面色清冷,皇室的事不少,他这里云韶鸿盐铁案的事情还没彻查清楚,又冒出了毒害十皇子的事。
听刑部官员那话,事情还不简单。
而且牵连到陈贵人的宫女,若他记得不错,那次宫宴上的事,也同陈贵人有关。
他的来的消息是,陈贵人从前,可是周氏的马前卒。
而审问的结果,陈贵人自然是不会认,偏那倚红也咬死了同陈贵人无关。
若倚红痛痛快快背主,还能让人产生怀疑。
偏她一副要把陈贵人撇干净的姿态,问她受谁指使,她却又说不出来。
只说是她自己曾经因十皇子而被舒嫔责罚,心中不忿,从而生出报复之心。
供词里漏洞百出,今日说的是一样,明日又换了一种。
这样一来,陈贵人的嫌疑反而更大。
毕竟倚红一个连出宫资格都没有的宫女,谁教给她的药理知识,还有,火鹤草毒又是谁给她的?
所以,到底是陈贵人还是另有其人?
陈贵人面对这么大罪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喊冤枉。
表面上看,这件事做了对她没有好处,对周氏母子也没有好处,但不能保万一。
按刑部的说法,那倚红是个硬骨头,各种刑法上了一遍,就是咬死了同陈贵人无关,又没有指使之人,而舒嫔那边催得又急,对倚红审得也就更加急切了。
到如今,只能是让人吊着她的命,再用刑,只怕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舒嫔催得急,恨不得马上把人抓出来大卸八块。这大概是因为,(他们从其他地方得知的小道消息)十皇子的病算是康复了,可后遗症也渐渐显露出来了。
而御医对此毫无办法,火鹤草的毒留下的后遗症,历来就没有治愈的案例。
舒嫔派人多方打听,得到的消息同御医说得并无二致。
若说从前她还抱有一丝期望,现在则是彻底绝望了。
而新换上来伺候十皇子的这批宫女太监,也不知道是谁嘴巴不严,不小心把这事传了出来。
舒嫔再想敲打封口时,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了。
气得舒嫔割了两人的舌头,自己砸了一屋子瓷器,又抱着病愈的十皇子哭了一通,这都没能消气。
维今能出气的,大概就是找出真凶,让其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这些事,陛下应该是清楚的。
只是这后遗症究竟有多严重,倒是还没具体的说法。
有说是很轻微的,不过是双手做不了精细活的,也有的说是有些严重,手脚都不听使唤。
但不管如何,就算只是做不了精细活,那也意味着不能握笔写字,弯弓射箭。
这还能做什么?
跟别提严重到手脚不听使唤呢。
舒嫔的甘泉宫直接谢客,就连后宫嫔妃也进不去打探消息。
想到舒嫔疯起来谁都要咬一口的样子,众后宫嫔妃很识趣地没往前凑。
免得到时候被指责不怀好意,是上门看热闹的。
虽然她们本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去的,但被明晃晃指出来,那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