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但躲在一旁看热闹的,跟她不对付的可不少,有从前被她发落来冷宫的,还有跟她抢过薄被抢过馒头的……
待传口谕的太监走后,这些人才从墙角转出来出言讥讽。
“瞧瞧,咱们这冷宫里位份最高的周才人,如今可跟咱也没啥区别了,都平起平坐了。”
“那可不是,可算是老天开眼了,从前还想要咱给她行礼呢,也不看看站的是什么地方!还惦记着在冷宫这地方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呢。”
“要我说啊,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这都人不人鬼不鬼的了,还想着使那些手段呢!”
“那可不,要是没这么多心眼没这么多毒计,如何能坐到贵妃位份哪。”
……
周氏听了暗恨不已,这些贱人,腿脚倒快,都赶着来落井下石了。
看着三三两两揣着手围着她的女人,一个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前两日还打得不可开交,脸上的血痕印记都还没消,今日倒是格外团结一致。
要不是看着她们人多,她非撕烂了她们的嘴不可,可不是么,都是冷宫的,老二就别笑老大了。
像是她们身上有多干净似的,她们若是无辜,又怎会被罚落到冷宫?
打量别人不知道她们做过什么是吧?
不就是嫉妒她做过贵妃吗?
她能做到贵妃,除了因她出身好,相貌好,还有个好头脑,更是懂的如何哄陛下,肚子还争气。
又岂是这些连妃位都没爬上去的人懂的。
这些人想看她的热闹,洗洗睡吧!
她有什么好怕好慌的,至少她还有女儿,还有儿子,这些女人有什么,除了一身的虱子,她们能有什么?
今日她就不跟这些人计较了,她还又更重要的事要做。
一群没眼界又小家子气的东西,以为她就只有那么点手段吗?也太小瞧她了。
宫里做的这点事,成了也算是件大喜事,没成的话,就当恶心一下人,庶人又怎么了,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宫外的事,才是重点。
只是,宫外的消息一时半会怕是传不进来,那个老家伙怕死得很,总要纠结几日,除非有现成的利益摆在面前,否则很难请动他。
再不行,就只能下杀手锏了。
除非不得已,她是不愿动杀手锏的。
也是看清了伍家现在的处境,伍家的爵位传了几代,子女倒是生了不少,也能算得上是一大家子了,只是出息的却掰着指头也找不出几个。
传到这一代,颓势已经很明显了,再如此下去,就是个坐吃山空的结果。
之所以当时能痛快答应伍嘉琪做侧妃,一则是当时情形逼不得已,二则就这么个家世的侧妃,卢静柔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日却还得仰仗这么从前看不上的人家。
且若云韶鸿能翻身,对伍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也不是让他们做什么让陛下忌惮的事,永安侯身为岳丈,事关女婿,又对事情有疑虑,去查寻真相再正常不过了。
能查到真相大家皆大欢喜,帮了云韶鸿,永安侯府这一门亲也没有白结,往后说不定还能凭此翻身,还能将背后的真正主谋给抓出来。
查不到真相,永安侯一片爱女之心,也没伤害到谁的利益,也没损失什么。
周氏连借口都为他们想好了,只看伍家老头是不是愿意为了家族胆子大上一次。
她赌的是会。
永安侯却并没有像周氏想的那么简单就应承下来,他在纠结斟酌,拿一大家子的前程来赌这么微小的希望,他觉得实在不划算。
云韶鸿都已经做出逼宫的事,看其他几个主谋的坟头草都长得老高了,他云韶鸿也就是仗着是陛下的亲儿子,才能留条命每日好吃好喝被人伺候着。
就算查出来从前确实是被人坑了又怎样,逼宫之事总是他自己谋划的吧。
查出所谓的真相又如何,陛下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圈禁他是因为逼宫之事,而不是贩卖盐铁之事。
这样的人,想要再得盛宠是不可能的,要坐上那个位置,除非是再来一次逼宫。
但再来一次逼宫,陛下会给他那个机会吗?答案是否定的。
为着周氏的一点凭空揣测,让他去做得罪人的事,他如何愿意。
这不是明摆着让他想办法把云韶鸿弄出来,跟现在的几位皇子打擂台吗?
虽说还不知云韶鸿还有没有那个能耐与机会,但也膈应人家不是,他得多想不开才回去趟这摊浑水。
虽说永安侯日益没落,但他反正也享受了一辈子了,往后啊,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管不了那么远了。
说句大不敬的,皇家的江山也没见过一代传一代,代代不灭的,更何况他们这样的人家了。
哪家后代出几个不成器的,不都再正常不过了。
再有,云韶鸿的事一出,他就当伍嘉琪那个女儿白养了。
如今好吃好喝的待着,除了没什么自由之外,也挺好的。
想是这么想,永安侯却终究还是不敢就这么直接推拒了。
凡事就怕个万一。
万一呢,万一云韶鸿机缘巧会之下,突然就翻身了呢。
这世上的事都没个定数,特别是事关坐上那把椅子上的人。
古往今来这样的事不要太多。
唉,若周氏没有找上来也就罢了,这都找上来了,可真是叫他难办,想想就头秃。
永安候本就是个胆子不大的,周氏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封信,能不让他纠结吗?
一夜没合眼,第二日起来是除夕,晚上还要参加宫宴。
想着等宫宴结束后再给周氏回话,能拖一日是一日。
谁知宫宴当晚出了点事,外人少有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永安候在宫里的钉子不多,也凑不到核心圈子了去,得到的消息有限。
但周才人被贬为庶人,现在是人尽皆知的。
永安候知道后直呼幸好,幸好没有早早给周氏回话。
否则一个不好,又要牵连永安候府,上次逼宫的事,幸得陛下英明,永安候府这才能有惊无险地继续过日子。
想想菜市口那些日子里经久不散的血腥味,就让人头皮发麻,差点他们一家也要在哪里鲜血染地了。
这周氏也是,肯定在宫里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
一天天的,就不能安生一点。
正当他庆幸不已时,第二封信又送到了。
看着信中威逼利诱的字句,这一下,永安候再也平静不了了,直接就拍案而起口吐芬芳。
“这个毒妇,我伍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结这门亲。”
被威胁了,永安候却不得不咬着牙吃了这个闷亏。
他都不知道,那个多年前的把柄为什么会落在周氏手中。
如此一来,若是不想丢了爵位,他还只能配合周氏去查盐铁之事。
罢了罢了,也仅限于查这件事,再要做多的,他就拼了这么个爵位不要也罢。爵位再高,也要有命去坐。
周氏也不敢奢望多的,能帮忙查盐铁一事,都是他们一家的一条生路了。
永安候这里苦兮兮地答应了周氏,心里其实没抱什么指望。
他就是个混吃等死的闲散侯爷,年轻时还办过几件差事,后来觉着办差事早起晚归吃不好睡不好,太过辛苦,便早早辞了。
如今手底下虽有几个人,但要论吃喝玩乐倒是头头是道,论办正经事,这也太为难人了。
可别忘了,那件案子当初可是谢丞相谢大人查的,连谢大人都没查出来的事,周氏对他这是哪来的信心。
抱怨归抱怨,永安候还是打起精神,准备实在查不出什么的话,就如实告知周氏,反正他是尽力了,要怪也怪不了他。
再说六皇子府,六皇子除夕宫宴早早回府,郑觅还很担心。
听闻是衣衫被汤浇了,她面上松了口气,心里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六皇子也并非不想告知她真相,只是事情还没查出来,也不想让她平白担心。
一直到年初二,宫里消息传来,六皇子这两日早出晚归,再结合今日的事,她约莫有些猜测,却不能肯定。
待六皇子晚间回府,用过晚膳,两人在花厅里消食,六皇子这才把事情始末同郑觅说了。
末了,看着郑觅不大好看的脸色,六皇子又安慰她道:“……我说这些,只是让阿觅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免得你胡思乱想。事情都过去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再伤着身子。人家算计的,不就是为了这个?”
郑觅确实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能想出这种害人方法的,这心思也太腌臜恶毒了。
还好,夫君连一丝机会也没留给对方。
想起他这个时候还能记得安慰她,心中熨帖。
转而又皱着眉道:“只是这处罚未免也太轻了,这次若真让她算计成功了,简直就……”
后面的话她都不愿说出口,只想想就觉得恶心膈应人。
“终究是没算计成功,且父皇总是要……给云韶鸿兄妹留些面子。”
郑觅暗暗撇嘴,那些人都能做这么恶心的事了,还要什么面子?
她也知道陛下是个宽待子女的,连带着子女的生身母亲也多有宽待,所以这话也不能放到明面上讲。
更不能心生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