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而被周才人又念又怨的云乐康,今晚也难以入眠,倒不是挂念被关在冷宫的母亲或者是寒衾难耐,而是被今日四公主回门的事给刺激到了。
先前宴席时,看宫里嫔妃都围着六皇子妃和云韶遥转,云乐康还在幸灾乐祸,而后看到袁明纶是如何待四公主的,心里又泛起一股酸意。
卫国公府家世不低,袁明纶也少年有为。
这也算得上是一门好亲事了。
更见她们夫妻二人琴瑟和谐,云乐康自然想起那个她求而不得的男人。
若谢沅能给一点好脸,她也能心里有个指望,可他当真是一点念想都不给她。
从前还能想着,若是自家亲哥上位了,就是强行按头,也得让谢沅应了这门亲事。
做臣子的,就是再强硬又如何,还能拗得过做皇帝的不成。
然而事与愿违。
最近,她连谢沅的面都见不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谢沅身为朝廷丞相,统领百官,却总是让不在京都,让人连面都见不上,这也着实不寻常。
她不关心谢沅去做什么了,但见不到人,却让她更觉无望。
云乐康越想越丧气,从前她地位那么尊贵时,也不能打动他,现在她这情形,更没个能为她谋划的人在,心里就更没底了。
叹了一口气,云乐康翻身看向帐顶。
云乐容嫁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她虽排行第八,但比云韶遥也就大了不到一岁。
好男儿就那么些,她是不是也该像云乐容那样,找个家世人品都过得去的趁早定下来。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云乐容的心思,那也是个求而不得的。
母亲和哥哥既然都指望不上,看中的男人又对她的心思视而不见,也是时候为自己寻寻别的出路了。
不是她的心不坚定,要怪,也只能怪形势逼人,且总是得不到回应,她也深觉无望。
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算是看清楚了一些事,惠妃不可能像她母亲那样为她谋划,更别说把她嫁给谢沅了。
再在后宫这么蹉跎下去,往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哼,既然惠妃现在都不愿管她的亲事,这也正合她意,想想从前惠妃给她寻的那些亲事,就没有一桩是她看得上眼的。
正好父皇最近对她态度有所缓和,她若去父皇那里好好求一求,看在她已经退而求其次的份上,父皇也该尽心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说不定看她这么懂事的份上,父皇一个高兴给她把位份恢复上去也难说呢。
想着,云乐康渐渐兴奋起来,觉着也许这是个好主意,明日就找父皇探探口风去。
抱着这样的心思,云乐康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就是梦里,也没有她那被冻得睡不着的母亲。
且不管云乐康如何做着美梦入睡,只说周才人一夜难以入眠,好不容易捱到将近天明才勉强睡着,又很快被早上从窗户缝门缝钻进来的冷风给冻醒,今日是阴天。
周才人裹着被子起身,打开门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心里比这天色还压抑。
今年的冬天,确实比往年更冷,再这么下去,她怕自己就见不到明年的花开了。
喝了半碗带着没有一丝余温的薄粥后,周才人继续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由内到外都是冰寒一片。
冬日天黑得早,冷宫周围静悄悄的,只听得到风声呼啸呜咽,比昨晚更冷,看情形怕是要下雪了。
一直盼到天晚时分,她再也坐不住了,裹着被子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
好容易等到戊时末,就在周才人以为今早那只细赤金镯肉包子打狗时,才听到似有若无的敲门声,一颗心这才落下,有人来就好。
也顾不得再端着往日的身份,她一把拉开门,不管门外寒风猛地灌进来,对着外面的身影低声道:“快些进来!”
那身影进了屋掩上门,转身掀开头上的兜帽,是一个面容普通的宫女,也就是她之前给云乐康的那个,今早从所剩不多的财物里塞了一个金镯子给送吃食的宫人,就是为了传话让这宫女来一趟。
宫女福身给她行了一礼道:“见过周才人!”
周才人哪有心思跟她计较这些虚礼,也不管她对自己的称呼,上下扫视一遍,见她全身上下不像是藏着包袱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
“柔安县主就没有什么东西让你带给本……来这边的?”
那宫女顿了顿才道:“回才人的话,今日县主去了御书房,回来后不大高兴,然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寝殿中不见人,寝殿门谁都进不去。”
就是说,这宫女根本没能把话传给云乐康。
周才人盼了一日的郁气卡在心间找不到出口,也知道不是对宫女发火的时候,也不去管衣服吃食得事了,耐下性子问宫女。
“那你可知,柔安县主去见陛下是为何事?”
“回才人的话,奴婢不知。”
既然她现在是柔安县主的人了,听得自然是县主的吩咐,有些话就不能随便外传了,就算周才人是县主的亲娘也是一样。
再说,她确实不知道县主一早去找陛下是为了何事。
周才人蹙了蹙眉,这宫女也算是她埋得比较深的钉子,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没用,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又不好指责宫女作为随身伺候的,竟然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动向。
“这几日宫里有发生过什么大事?”问不出女儿的事情,那就了解一下宫里宫外的动向,说不定也能猜出一二。
以为周才人是问有什么事可能影响云乐康,宫女都不用多做考虑,毕竟云乐康追着谢沅跑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大前日四公主大婚,昨日是回门的日子,四公主带着驸马一起回宫赴宴。”
这宫女虽然是周才人给云乐康的,却不是贴身伺候的,在云乐康那边也不起眼,这般反而更有利于她做打探消息之类的事情。
所以,外面的事情她知道的多,反而云乐康在做什么知道的却有限。
周才人心里冷嗤一声,果然,她那个女儿,这是看着四公主成亲,又想到自己的亲事上去了。
今日去见陛下,怕也是为了说跟谢沅的亲事,达不成目的,自然一整日都是不高兴的。
哪一日,若她去见陛下是为了她这个当母亲的,或者是为了帮她亲哥争取点什么,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周才人对这个女儿能为她们做点什么已经是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其他事情还是要过问的。
“二皇……鸿儿府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宫女想了想摇摇头,她自跟了柔安县主,打听的最多的就是谢大人的行踪之类的。
那位原二皇子也是奇了,自被圈禁之后闹了一次,往后那是一点浪花都没翻起过,要么是彻底绝了心思,要么就是在憋着什么大事呢。
不过,都已经被剪了羽毛圈禁起来了,哪怕他是只鹰,也飞不起来啊,能憋什么大事了?只怕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
宫女自顾自想着,根本没意识到对面的人关心的究竟是什么。
周才人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闻言有些失望,又有些着恼,两个女人,竟没一个是有用的。
成亲这都将近一年了,硬是一个都没怀上。
不对,伍嘉琪是怀过的,只是流了,还恰好是鸿儿出事前一天的事。
想到此,周才人心中神神鬼鬼的想法就冒了出来,难道就是因为那个孩子流了,所以鸿儿才会陷入绝境。
人在面对困境时,总是习惯性地会把原因归结到别人身上,或者是不为人力所左右的未知力量上。
在周才人看来,自己儿子要能力有能力,要背景有背景,明明从前在朝堂上势头无二,被封为太子也只是早晚的问题,谁能料到结果却是如今这般。
难道这就是天意?
要么就是卢静柔克自家儿子,若不然,怎么自打宣布两人定亲后,儿子就一直不顺,成亲后更是一年无所出,还害得伍嘉琪小产,紧接着儿子就出了大事,让儿子至今连个子嗣也无。
要不三个人被关在府里整日什么事都不做,怎么就连个孩子都怀不上。
唉,那小产的孩子,说不定正是来报恩的,却不想遭人暗手,天怒人怨之下,这才会报应到她们身上。
周才人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卢静柔该死!
到此,周才人彻底把这一切祸端的罪魁祸首按到卢静柔头上。
哪里还记得从前对卢静柔的万般满意。
只是,就算恨到咬牙切齿,如今的她也没法对卢静柔做点什么。
心里却终究不甘,“宫里还有什么大事?”
五皇子、七皇子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最近宫里平静得很,只有……“六皇子妃查出有孕,其他的……”
宫女还在斟酌有那些事情会是周才人关心的,就听得她拔高了声音叫道:“什么?!六皇子妃……”
这一声尖叫吓了宫女一跳,也顾不得尊卑赶紧上前用手捂住了她未出口的话。
却已然是晚了,声音早就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