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裴彦看了众位族老一眼，几人直觉事情不好，开口阻拦不及，裴彦话已出口，“往后诸位家中娶妻之事，诸位族老若有反对的，裴氏子弟都得遵照族老的意思来。”
这话一出口，刚才被压下去的议论声“嗡”地一下响了起来。
什么叫娶妻之事得遵照族老的意思来？
若说先前的什么谁做家主、娶公主之类的事离他们大多数人都很遥远。
既与族众没有牵扯，大家都觉得无所谓，你们上面斗你们的，斗赢了我们给赢了的人一点掌声，都无所谓。
且现在的家主虽好，他们却也不愿得罪了族老去，毕竟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大家都懂，得罪家主不会有事，但得罪族老们，就随时有小鞋穿。
那后面所说的族人娶妻之事则不同了。
“凭什么让族老做主我们家娶亲之事？”
族老们足足有九个，若是公正严明的还罢，呸，公正严明的族老谁会干预别人家娶妻嫁女之事！？
这些族老的嘴脸，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么，说是贪得无厌也不为过。若真要让他们做主，只怕往后娶妻嫁女要脱层皮，不，脱好几层皮，九个族老呢！
哦，还有那什么继任的家主，高台上站的那不是裴容两兄弟吗？
他们两人凭什么站在那里，不会他们就是所谓继任的家主吧？
年前他们闹出来的事，现在还在益州各处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呢。还没当上家主就敢肆意妄为，那等他们当上家主，这整个裴氏由他们说了算，他们这些人还有活路吗？怕不是要整个地被他们给割肉卖血吞了。
几位族老赶紧扯着嗓子喊了几句，群情激奋之下，竟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裴列上蹿下跳好一会儿，只累得满头大汗，又喊出一嗓子，“裴彦你别妖言惑众，我们从未说过这话！”
站在前面的族人听到这话安静下来，转而看向裴彦。
裴彦云淡风轻一笑，“怎么，你们反悔了？若不是因着这个，你们又何以要求我辞位呢？还是说，你们打算让我先辞位，把大家哄骗过去，以后再按此执行？”
有人怀疑，也有人对此将信将疑，还有人直接叫道：“连少主娶妻，他们都要插手，更何况你我！”
这句话引起了族众的共鸣，可不是吗，少主尚且受他们制约，族老们不同意就不能娶已经定亲的姑娘，他们这些普通族人又算什么呢？还不得被他们搓圆捏扁！
裴建扫了裴彦一眼，早知道今日之事不会轻易了结，却没想到会越闹越大。
“大家都静一静！”他往台下喊了声，裴建在族中速来还是有些威严的，他这么一喊，九成的人都安静下来，等着听他说话。
“我们九位族老确实没有这一项提议，”反正大家都撕破脸了，也不怕更难看一点，且如今都得罪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还怕你裴彦秋后算账吗？
“这话都是现任家主裴彦自己说出来的，大家且想想，族里那么多事，我们怎么可能分出心神掺和别人家嫁娶之事，这于我们有什么益处？”
众人迷惑，皆看向裴彦，他却神色不变。
有人在下面高声叫道：“有什么益处？明面上是没什么益处，暗地下呢，以后每家嫁娶之事需经过你们同意，要想你们不反对，是不是得给你们送好处啊！”
他的话得到众人的认可。
至于族老们说没说过？他们的话什么时候是可信的！
裴建看向人群，不知道是哪个在其中搅事，可下面人头攒动，却也看不清楚。
只得看了看几位族老，又开口道：“我们可以在此郑重宣誓，往后绝不干涉别人家中嫁娶一事。”
另外几位族老也跟着一起点头。
裴彦：“哦，所以你们只干涉我家嫁娶之事？可别跟我说什么家主少主的话，我都同意你们去退亲了，你们只管去就是。却又无故要我辞位，我却不知道，如今裴氏族中是你们几位说了算，连家主之位都能做主，还有什么是你们不能做主的？”
下面族众不说话，虽然他们也有所担心，但这已经不是他们的事了，还是少插嘴为好。
谁知裴彦又道：“今日诸位要我辞位，是因我儿娶妻之事而起。无任何错处的情况下，你要我辞位也可以，但我裴彦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辞位可以，但族规里必须加上刚才的提议。否则，也不是你们叫我辞位，我就辞的。”
这裴氏家主是个名头，也不仅是个名头，至少，他手下那么多人也不是吃素的。
族老们：这不是耍赖吗？明摆着要用族人来挟持我们，你直接说你不辞位不就行了？
果然，下面议论声又起，有怨怪裴彦的，你们争什么家主之位，何苦带累我们！
也有怪族老们的，你们不同意人家娶公主，人家也同意你们去退亲了，结果你们还不依不饶，还要家主辞位，也算是景国头一份了，你们合当是裴氏，不，是景国有史以来最能耐的族老！
其中还是以偏向裴彦的居多，家主离他们普通族人虽远，却也是能影响他们的。
那几位族老们是什么德行，他们自然是清楚的。
而家主在位这些年，族里变化虽谈不上天翻地覆，也比从前好一些了，至少，就不限定他们出去长见识，没有读书天赋的，也能出去做点其他的营生。
而不是像从前的家主那般谨守族规，人人得读书，个个要守在族地，他们又不是被发配到此不能离开的犯人。
这几位族老，没有任何立场，没有站得住脚的借口，却连家主家的事情都要插手，难保以后不插手其他关系族众性命财产之事。
还有，裴彦再如何，也比他两个庶弟强上数倍吧。
最后，家主之位什么时候由你们说了算的？凭什么你们一句话，说换就得换。
……
族老们没想到裴彦最后又硬气起来，他要真不想辞位，他们还真没什么强硬手段逼迫他，毕竟，这家主之位是一代代传下来，而不是推举贤能者推举出来的。
说个大不敬的话，就像皇位不是大臣或皇族们说让给谁就让给谁的一样。
只是，世家究竟不比皇家。
他们这次，无非就是踩着连边都擦不着的族规来要挟，说起来他们自己都觉得这借口属实有些生拉硬拽。
再加上，他们也看出来裴彦不是个恋慕权势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能说动他。
关键是，利益动人心，想到裴容兄弟承诺的那些条件，他们就是没有借口也要创造借口，没有胆子也要生个胆子出来。
为此豁出来一试又如何，人为财死，何况这又要不了谁的命。
谁知道……？
谁都知道，裴彦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摸透他的心思。
眼看着情势越来越不利于他们，裴容两兄弟急了，他们的成败就在此一博了，好容易才说动九位族老跟他们联合，可不能轻易认输，不然后果他们不能承受。
可裴彦狼啊，连裴寒轩那小狼崽子都没出手，他一人对抗他们十多人，他们反而节节败退。
看着从头到尾没出声的裴寒轩，裴宣眼睛一亮，自以为抓到了把柄。
“裴彦，你身下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还自小就没有按族规待在族中，谁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些什么，跟些什么人交往。按理，不管是你还是你儿子，都已经违背了族规。身为裴家家主和少主，你们还有何颜面继续赖在这个位子上？”
众人都住嘴看向他，裴彦更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这人莫不是猪脑子，不，说他是猪脑子都是对猪的侮辱。
轩儿为何会早早离了裴氏族地，别人不清楚，他裴容裴宣能不清楚？
众位族老一言难尽看着裴宣，不是都交代好了，让他在旁边充当下门面就行了吗，何必告诉别人他长了张嘴呢？
要自己打脸改天啊，别拉着他们一起呀！
裴彦仿佛这才看到他一般：“哟，这不是二弟吗？哦，还有三弟！你们不是在庄子上反省思过吗？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众人：这厮演得太假了！
这要多瞎，才能把站了一早上，还说过话的两个大活人当成空气一般无视啊！
“既然是在反省思过，违背规定出来……难道梅姨娘回去没同你们说过，再出来闹事，后果是什么吗？”
裴宣冷嗤一声，这个时候还拿分家吓唬他？当他裴宣是被吓大的！
等我当上家主，被赶出去的可是你裴彦，到时害怕祈求的，就要掉个个了。
“大哥，你也别总拿这个吓我，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今日来此的原因，几位族老不是都说过了。倒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我刚才的话，你可还没回答呢。”
裴容瞥了眼这边，又收回了目光，心里冷笑。
倒是裴列走过来拉了拉裴宣的衣袖，这人脑子不好使，记性怎么也这么差！真是叫他都看不下去。
裴宣犹不自觉，有些不满地瞪了裴列一眼，“你究竟是哪边的？”
好容易让他找到裴彦的错漏，这裴列出来捣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