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但不管怎么说,二皇子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名声,一夜之间如冰雪消融。
百姓们议论,官员们不至于集中议论,但私下里犯嘀咕的可不少,就连往日里站二皇子的部分官员,如今再被二皇子的人找上时,也是言语模糊,拿话敷衍了事。
再加上成安候及承平候被下狱,二皇子更是左右支拙,外面官员百姓在说什么,不出府门他也能知道。
一时间,既气往日站他这边的官员多是墙头草,在真正用人时都唯恐避之不及,又恨云武帝没有约束朝堂官员,这大理寺都还未公布最终审查结果,事情就传得人尽皆知,这不是明摆着在逼他嘛。
要说云武帝也是冤枉的,自家儿子犯的错,宣扬出去,他也没脸。
虽然是涉及社稷安危的大事,可到底也是他姓云的子孙,子不教,父之过。
外面的人表面不说,可也经不起细说。
官员自然是明白这道理,能在朝堂上站着的,有几个是脑子不灵醒的。
可事情就像有人在背后刻意引导一般,早朝上才发生的事,下午就传得整个京都人尽皆知了。
云武帝只当是有那不懂事的官员传出去的,但事情既已发生了,又是真实存在的事,早晚也会传到百姓间,甚至其他国家去,悠悠众口哪是堵得住的。
云武帝也就听之任之,让他们去议论去吧,只让人注意引导,别让议论朝着朝廷不可控的方向走就是了。
二皇子那边的人只当是云武帝的意思,更不好在这个时候冒头,于是整个京都,上至八十耄耋老人下至三岁幼儿,竟全都知道二皇子贩卖盐铁一事。
可别小看民众传播消息的本事,也幸好事先派了人尽量引导,不然还不知这事传到最后会怎么变味儿呢。
如此一来,二皇子烦躁得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的猫一般。
把周围站着的人扫了一圈,这些无能之辈,还没找到把成安候及承平候摘出来的办法,外面又是民声沸腾,悄悄派出去的人使了多少法子,也起不了多少用。
不是一家两家的茶馆酒楼有人在议论,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吧,又是这样的风口浪尖上。
烦躁地重重拍了下书桌,二皇子怒道:“可恶!这些刁民!真当本皇子是泥捏的不成。还有你们,平时一个比一个能说,真到用你们的时候,怎么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几个皇子府幕僚都战战兢兢垂下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们倒不是不去想办法,可二殿下如今面临的是什么?
这事要放在别人身上,那就是抄家杀头的大罪,证据还明明白白都被送到皇帝陛下面前去了,二殿下自己当场可都没否认的,不等于是认了罪了嘛。
找到办法,帮二皇子毫发无伤脱罪,他们倒是想啊,可如今那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在他们看来,眼下他们就是那放在砧板上的鱼,只等着刀子落下来了。
不是他们怂,如今他们只求判罪时能轻些,别祸及家人性命就不错了。
历来皇家子嗣是不可能随便被处死的,更何况还是向来以宠爱子女出名的云武帝。
所以说,到时为平息朝堂及民众怒火,被推到前头顶锅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幕僚下属吗。
眯眼看了看垂头不做声的幕僚,又看了眼站在眼前的成安候世子周建博,二皇子眼中微微一亮,他这个表哥历来是个有手段有想法的,说不得,他能有什么好办法解了眼下这燃眉之急。
周建博是个敏感的,几乎二皇子的视线刚落到他身上,他就感知到了。
二皇子:“周世子可有良策?”
周建博抿了抿唇,“微臣确实有话要禀,只是,事关家父安危……”,说着,视线左右看了看。
二皇子略一沉吟,“你跟我来。”
话音落,率先走向侧厅。周建博紧随其后。
一众幕僚微微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如今的处境,那悬在头上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落下来,马上又垮下了肩膀,一家子人的性命哪!
二皇子进了侧厅,也不急着落座,双目紧盯着周建博,压低声音直接开门见山道:“表哥可是有什么好的办法?”
周建博看看四周围,也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如今父亲被羁在狱中,下官只有比殿下您更着急的。只是,眼下这救急的办法,只怕是有些难啊……”
二皇子闻言咬牙皱眉道:“我何尝不知道难,如今能求的只有父皇,但宫里……只看母妃那里究竟能不能说动父皇。”
他如今被禁足,周建博等人都是通过密道避人耳目进来的。
周建博闻言,眸光闪动,姑母那里,如今只怕是自身难保,更遑论去为二皇子求情了。
他们如今能靠的,只有他们自己。
他们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自己心知肚明。
这次的事,若等大理寺判决下来,二皇子就算侥天之幸,还得陛下垂怜,能毫发无伤从中脱身。
但父亲和舅舅,就不可能那么幸运了,他们不管是谁,亦或者二者都获罪,那也就等于二皇子是跟上面那个位置没有缘分了。
一个是母族,一个是妻族,还都是为二皇子办事的。
有着这样的污点,二皇子还有什么指望?
不说朝廷官员,就说百姓们,那也是眼睛雪亮的,他们就算不知内情,可成安候承平候与二皇子的关系,还有谁是不知道呢。
最主要的是皇帝那里,经此一事,还可能把江山社稷交到二皇子手里吗?
这么一来,二皇子想通过寻常手段登上那个位置,那就是不可能的,百姓看着,百官也看着呢,更有皇帝陛下那一关难过。
但还有一点,历史是由成功者书写的!
想到此,周建博抬眸看向二皇子,“恕下官直言,如今,姑母在宫中只怕也是不易。”
二皇子一怔,是了,母妃那里又能比他好到哪里去。
远的不说,就是当初的秦皇后,还有大皇子及镇远将军府上下……
二皇子眸光闪了闪,突然想到什么,惊疑不定看向周建博,难道六皇子查到了什么,这次的事其中就有六皇子的手笔?
还有,若是也有人把那法子用在他的身上,那……
不行,这事不能拖,越拖对他们越不利。
周建博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紧接着道:“所以,如今咱们只能靠自己了。”
二皇子来回急急踱了几步,眼中满是焦躁,“靠自己?说起来简单,如今证据确凿,又弄得满朝上下皆知,大理寺那里不过是走个程序,还能有什么办法?”
周建博知道成安候和承平候对二皇子的重要性,他自己还能不清楚。
周建博眼看着二皇子如困兽般,眸中神色定了定,上前两步靠近二皇子声音压得更低道:“殿下,这个时候只能行非常手段,说不定这就是个时机!”
二皇子猛然扭头看向周建博,只见周建博双眼定定看着他,眼中满满的鼓励。
还能不明白周建博的意思吗,他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么一日吗!
二皇子握了握拳头,早朝上他不就已经起过了那样的心思了么?
想想这近一年的经历,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却接二连三出了岔子,先是六皇子的康复,再有五皇子的留京,更有小九的回京,一件件都超出了计划。
再有这盐铁一事,若成安候或承平候那里再被查出点什么……他们这些皇子,谁私底下还能没点不经查的东西。
不行,周建博说得不错,说不定这就是个时机,也必须得是个时机!
等这次的事情尘埃落定后,他不定是个什么罪名呢,不如就趁此机会,一不做二不休。
对,要怪就只怪父皇不给他留有余地。
想到此,二皇子心中愈发坚定,转向周建博道:“先商量看看,咱们如今手里能用的有哪些人?”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且有了决心,周建博暗松一口气,上前相商。
殿下心中坚定就好,若不然,此事之后也就意味着成安侯府的彻底没落。
父亲手中如今已经不掌兵了,成安侯府没了二皇子今后的荣耀,那就是个空架子。
二皇子这边如何谋算自不必提,宫中的丽妃娘娘确实如周建博所预见那般不好过。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后宫的消息可一点都不慢。
这不,云武帝才把手头上的政务处理得差不多,陈顺就进了御书房。
云武帝捏了捏眉心,看了眼站在一旁装鹌鹑的陈顺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多少年了,还是这般吭吭哧哧的。”
陈顺一咬牙走上前,垂了头小心翼翼回道:“回陛下,外面,丽妃娘娘求见。”
“这还用朕来教你怎么回吗?”云武帝不悦。
陈顺头垂得更低了,他自然是知道如何回话的,只是,“奴才劝过了,但丽妃娘娘在外面已跪了半个时辰了。”
云武帝闻言冷嗤,素日里那么聪明的丽妃,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啊。
不过,想到她今时今日的处境,不管是为了二皇子也好,为了她自己也好,有了这么一跪才说得过去。
“去跟她说,让她等大理寺的判决。”
“是。”陈顺恭敬退下。
之前他不是没劝过丽妃,只是丽妃坚持要面见陛下,他也只得作罢。
丽妃见陈顺出来,眼含期待看向他,“陛下可愿见本宫了?”
陈顺低眉恭顺地转告了云武帝的话。
“不可能!陛下怎可能不见我?”
丽妃不敢置信看向御书房大门的方向,这还是她进宫一来头一次如此低三下四来求陛下。
且她还跪了近半个时辰,陛下就是再大的气,也不能不让她面见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