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祁没回头,手里拿着的长剑在雕刻着什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本王看你是想永远住在这冰室里了。”
宋凝霜浑身一颤,想了片刻才知道是“祁哥哥”的称呼犯了赫连祁的禁忌,连忙跪下来行礼,转移话题问:“摄政王叫我来此处是为何事?”
赫连祁扫了风行云一眼,风行云便把刚接到的情报告知了宋凝霜。
宋凝霜听后冷笑起来,“容太后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竟然敢用摄政王的人制造刺杀,到时她好以命相救沈瑾书,再嫁祸给摄政王和我,让沈瑾书厌恶我,彻底对她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赫连祁没有接话,面前是两个到他胸口的雪人像。
容嫣当时一点都不走心,那个男雪人像又矮又胖,且面部模糊,丝毫不像赫连祁。
不过赫连祁并没有理会,而是站在那里,拿着手中的剑,在容嫣的雪人像上专心刻画,从身形到神态五官。
“摄政王,我们不能让容太后得逞了,到时摄政王你拖住容太后,不要让她赶过去救沈瑾书,等我将计就计救了沈瑾书后,再对沈瑾书揭穿容太后的阴谋。”宋凝霜的嘴唇都冻得乌紫了,说话时颤个不停。
“当然,我不能真的受伤,你让风统帅通知暗卫到时配合我演戏,我提前准备好血包,不过我担心刀剑无眼会不小心伤到我,摄政王有没有金丝软胄甲刀枪不入类的,借给我穿穿。”
她才不会为了沈瑾书真的受伤,她最怕疼了,不想浪费积分兑换屏蔽痛觉的功能。
而且如果暗卫们下手没个轻重,这里医疗条件还那么差,她要是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现在的走向很好,容嫣马上就要把自己作死了,她不想那么麻烦读档重来。
那就干脆给赫连祁要一件防身的软甲,以后用到的机会还有很多。
赫连祁闻言这才深深看了一眼身侧的宋凝霜,沉默了一瞬,然后淡声吩咐风行云,“将之前李将军献上来的金丝软甲送给她。”
风行云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并没有质疑赫连祁的指令,“是。”
“不过,”风行云的一顿没引起赫连祁的注意,他一脸尴尬,只得自顾自道。
“属下觉得容太后不像是那么蠢的人,她肯定知道那些暗卫是我们的人,却还是安排那些暗卫去刺杀沈丞相,这其中会不会有更大的阴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了……”
然而风行云说完很久,都没得到宋凝霜和赫连祁的回应,看过去发现宋凝霜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游离天外。
而赫连祁更别提了,心思全在雕刻雪人像上,恐怕他说得一个字都没入了他的耳。
风行云:“……”
宋凝霜在想春节那天她落水后,把她救上来的那个锦衣卫,她已经想十多天了。
当时她是被对方拎出水的,上岸后还被扔到了地上,以至于她根本没看清对方的长相,问了系统才知道原来那个少年是容嫣的弟弟容峥鸣。
容峥鸣,宋凝霜这些天不知道念了多少遍这个名字,那可是史书上记载能征善战赫赫有名的军事家、战略家,一代名将。
最后容峥鸣为了守护大祁国土和百姓而战死沙场,偏偏他什么奖赏都不要,只为换回容嫣的尸体。
不知为何她穿越来后,容峥鸣没在战场,而是被赫连祁提拔为了锦衣卫指挥使,估计是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导致的。
即便容峥鸣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般是有勇有谋的名将、以身许国的英雄,可她依然爱上了容峥鸣。
虽然她在攻略沈瑾书,也要救赎赫连祁这个疯批反派,但她一点都不喜欢他们,她真正喜欢的是容峥鸣这样的。
她要容峥鸣也爱她,等以后她做了女帝,就封容峥鸣为皇夫。
而且容峥鸣是容嫣的弟弟,若是容峥鸣和她相爱,为了她杀赫连逸和容嫣,对容嫣的打击简直太大了好吗?
宋凝霜越想越热血沸腾,以至于即便身处冰室,也感觉不到冷了。
直到赫连祁收剑入鞘的声音传来,宋凝霜猛地回过神,看过去一眼就大为震惊。
没想到摄政王还有这样的绝活,把容嫣的雪人像雕刻得栩栩如生,面容清晰,比她本人还要绝艳,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生动。
若是从远处看过去,只会让人以为那穿着衣服披斗篷的女子,是立在雪山之巅的雪女。
宋凝霜浑身都结了一层冰霜,快要被冻死了,诧异地看向站着岿然不动的赫连祁,“摄政王,你不冷吗?”
当朝摄政王畏寒,那是文武百官甚至敌人对手都皆知的。
然而此刻赫连祁却连大氅都没穿,只一身玄紫色锦袍,周身虽然也凝结了一层冰霜,却丝毫没有被寒气伤到的迹象。
“以毒攻毒。”赫连祁给容嫣的雪人像整理着衣服,怕她冷似的,系紧了披风带子。
这一刻他目光里是近乎痴迷的神色,搭配着他那温柔触摸的动作。
宋凝霜只觉得对着一个死物雪人像的赫连祁,在四周都是冰霜的氛围中,病娇感被拉满了,惊得她后退,“什么?”
“本王这里有一种药,服下去后就不再担心寒冷的侵蚀,哪怕是在这冰室里住上一辈子,也如同跟在外面一样安然无恙。”赫连祁因为身中剧痛的确怕冷,但真正冷起来,他也不怕冷了。
他就是这世上最寒的,区区冰室根本奈何不了他。
“不,不用了。”宋凝霜一听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药,立刻摆手拒绝。
等了片刻,在赫连祁没有吩咐后,她行了礼,便匆忙从冰室跑出去了。
赫连祁让风行云也出去了,独自一人在冰室里。
容嫣的雪人像上穿得是当年那件跟赫连祁成亲时的嫁衣,嫁衣如火,上面用金线绣的凤凰花纹是那么大气又艳丽。
那一晚她的嫁衣在地上拖了很长很长,他一身喜服站在正厅等着她,然后拉过红绸布,两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是夫妻对拜。
那一瞬间无人知道他像是得到了这整个天下,欣喜若狂双眸通红,直起身时喉咙里含着哽咽,用沙哑的嗓音低低喊,“夫人……”
容嫣在红盖头下,扬起嘴角应着时,语调也是颤着的,“嗯,夫君。”
然后便是送入洞房后的疯狂。
他连宾客都没心思招待,跟容嫣在新房里喝了交杯酒,郑重地完成所有仪式后,便打横抱起人放到床上,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年。
此刻,赫连祁看了许久容嫣的雪人像后,拿出有容嫣落红的那块手帕。
赫连祁猩红的目光紧锁着雪人像,随着喘息越来越重又性感,那脖子上的青筋也凸起来。
到最后他刚毅的面容只剩欲色,低吼似入魔,思恋如狂,沙哑高喊了一声,“夫人!夫君都给你!接好了!”
这一刻赫连祁分不清是新婚夜的回忆,还是现实,在久久地失魂中,全身紧绷的肌肉也是好长时间才放松下来。
赫连祁仍然没有得到丝毫满足,胸腔是空的,越自\/度精神上越压抑,那种压抑和空虚几乎逼疯了他。
他俯身凑过去,抬起修长苍白的手指一寸寸,从额头到眼睛、鼻子、唇,无比细致充满了怜爱,抚摸着容嫣的脸。
男人眼里的赤色尚未消散,在这一刻的痴恋中更有种疯魔感,矜冷的薄唇亲着雪人像,低低呢喃,“好乖,夫人要是像现在这么乖就好了。”
“要一直这么乖下去好不好?”赫连祁俯身抱住雪人像,抬起的手落在容嫣的背上,眷恋轻抚着,柔情入骨,在她耳畔用沉磁的嗓音蛊惑着。
“夫人要是再不乖,夫君就杀了你,将你做成冰雕,这样你就会一直陪在夫君身边,再不会跟别的男人跑了……”
“所以你乖,你乖好不好?”
“你乖啊!你为什么不乖!”
最后一声是吼出来的,回响在整个冰室里。
随着内力的卸出,赫连祁在癫狂中衣衫和墨色长发飞舞,四周的冰都在崩裂。
赫连祁注意到连雪人像也开裂时,他满脸慌张地俯身紧紧抱住雪人像,一遍遍哄,“吓到夫人了是不是?”
“别怕,对不起,是夫君的错。”
“夫君不应该跟嫣嫣大声说话的,夫君改,嫣嫣不要离开夫君……”
放置雪人像的地上刻着繁复的金色咒印,赫连祁取出匕首,面无表情地在心口位置刺了一刀,然后极为平静地看着鲜红艳丽的血滴落到咒印上,一瞬间金色咒印大亮,照着赫连祁那张似疯似魔的脸,只让人感到震慑心魂又毛骨悚然。
“本王怎么会让你好过呢?容嫣,本王很快就会杀了你,将你的尸体放在这里,本王要你永世都不得超生!”
直到晚上赫连祁才从冰室离开,一瞬间风行云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猛地看过去,就见赫连祁心口的衣衫都被鲜血浸染成了暗黑色。
可赫连祁却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尊贵唯我独尊的样子与平常无异,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手下撸着皮毛油光发亮的花豹,云淡风轻地吩咐,“将几年前本王在战场上得来的那副金丝软胄甲拿来。”
风行云领命而去,很快就回来了,把金丝软胄甲交给赫连祁后,还是忍不住问:“主子给柔嘉郡主的那副金丝软甲抵不上大用,是何意?”
金丝软胄甲放在案台上,赫连祁的手垫下去,忽然取出锋利的匕首狠狠用力一刺。
那一刻风行云胆战心惊屏住了呼吸。
但当金丝软胄甲移开后,赫连祁的手却是完好无损的。
“她要舍身救沈瑾书,要是不来真的,沈瑾书怎么会相信?她受了重伤,沈瑾书才会衣不解带地照顾她,至此以身相许。”赫连祁淡淡道。
风行云:“……”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还是主子狠。
只是主子这么坑宋凝霜,确定不是因为宋凝霜那自作主张的一声“祁哥哥”?
不是,咱能不能不要感情用事,你们可是盟友啊!
风行云原本以为赫连祁取出珍藏了数年、曾被人人争抢、天下唯一的一件金丝软胄甲,是要自己穿在身上。
结果赫连祁身形化成一道影子,翻窗而出后,在春日的潇潇雨夜里,转瞬就不见了踪迹。
那方向,分明是去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