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市级书法大赛公布了参赛规则。
楚翘然所在的书法协会每年都要派出人选去参加,今天她成为了其中的一位。因为对楷书的练习时间较长,她报名了自己最有把握的楷书组别“成人组”。
“书法当中藏着中国人的魂”,在去往大赛的公交车上,她跟送她参赛的樊伟廷讲起来。“更有着文化人的气节。我必须得讲讲书法大家颜真卿。”
樊伟廷看着女朋友眉飞色舞的神态,知道她说到了感兴趣的话题,因为每每此时,她不同于往日的安静,从语调到表情都在散发着内心跳动的旋律,是彩色的韵调,就如同窗外太阳,将玻璃上的寒霜一点点融化着。
书法在唐代的开始是以楷书见胜,那就要提到历史中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颜真卿。中国书法史上除了王羲之的《兰亭序》之外的第二经典,就是颜真卿的《祭侄文稿》。这是满篇蕴含着斑斑血泪和铮铮铁骨的文字。
安史之乱突然爆发,唐玄宗措手不及,朝廷上下毫无准备,唐朝军队的三分之一都掌握在安禄山的手中,叛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大地的时候,安禄山管辖下的河北二十四郡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就是颜真卿。他发表讨伐安禄山的檄文,在一天之内募集到了一万多士兵,黄河以北的正义力量纷纷投靠,很快集中了二十万军队,并被推举为主帅。同时站出来的还有他的哥哥,颜杲卿。颜真卿在平原做太守,就是现在的山东德州,颜杲卿在现在的河北正定。
他们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商量每一个环节,但是隔得太远了,就选了哥哥的儿子、自己的侄子颜季明做联络员。
但是很不幸,哥哥在战斗中被安禄山俘虏了。安禄山用了最残酷的方式对付颜真卿的哥哥,割下了他的舌头,剁了他的手,而且把颜家三十余口全部杀了,颜季明也被砍了头。
四十六岁的颜真卿用文章纪念自己的家人,《祭侄文稿》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
二十八年后,七十四岁的颜真卿接受朝廷的安排,去劝诫和安抚李希烈。李希烈在叛乱中有功,以此扩张,和另一支部队联合,准备称帝。
从长安到河南许昌,一路上众多官员和将士们劝阻,因为路途遥远,颜真卿如此高龄,身体折腾不起,如果李希烈真的杀害了颜真卿,国家将永远失去国魂。
但是颜真卿觉得义不容辞,继续前行。
在面对李希烈一千多个“干儿子”拔刀相向的场面,他镇定自若、毫不畏惧。在李希烈说要他当宰相自己为帝时,他痛斥李希烈分裂唐朝。李希烈挖坑用活埋威胁、架起火把用烧死威胁,颜真卿跳入火中,想以死告示天下,被拉了出来。
后来,颜真卿被关到庙里,他给自己写好了墓志铭和祭文,也给朝廷写了遗志,只要看到李希烈就反复劝诫,知道其他的地方军队杀了李希烈的弟弟,李希烈为了报复,就用绳子勒死了七十六岁的颜真卿。
“你看,如此壮烈的生命,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内心的敬仰,我们在历史书中,仅仅看到的是一句带过。所以,我来参赛,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怀念,在最辉煌的唐朝那个美好的时代,在她出现危机的时代,有这样一个文化人用全族的生命来扞卫唐代。”楚翘然又一次回味了这位让后人除了敬畏就是仰望的高峰。
“嗯,正因为有颜真卿,才有我们作为文化人的意义。”樊伟廷伸手抚摸上楚翘然的头顶,他觉得多余的话都无法对刚才的话题做出补充,只能用行动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慨和对她的安慰。
书法大赛上,楚翘然用楷书将《祭侄文稿》作为参赛作品,她知道这样的选择并不明智,因为《祭侄文稿》是书圣颜真卿在极度悲愤的情绪中写作的,楷书的字体不足以表现其中的内涵,但是她无法用更好地方式表示自己的敬仰,即使没有获奖也不能改变她对书圣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