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云蒸霞蔚之中,一座孤峰傲然凌立于群峰之上。那便是灵云门的主峰,灵云峰!与师尊冯大同的描述如出一辙。
灵脉!看来传言不虚,修仙宗门都是建于灵脉之上。两年前被拘往圣元宗时,也似这般,越临近山门灵气便越是浓郁。
周宇放缓了飞行的速度,慢慢停住,因为前方两名修士踏剑迎了上来。“来者何人?”两人尚未到近前,其中一名修士喝道。
待两人身前站住,周宇早以灵眼之术暗中看过,一位练气大圆满,一位练气八层。俩人俱是一身灰衫,袖口绣着一朵白云。
“禀两位师兄!在下周宇,乃冯大同座下弟子,五年前拜入恩师门下!今日赶回宗门,有要事向师母倪秀芝回禀!还求两位师兄代为通传!”周宇踏在剑上,抱拳一礼道。
“冯师伯的弟子?周宇?”那位身材敦实的中年大圆满修士微微蹙眉,“冯师伯离开宗门确有五年多了,至今未回。既是冯师伯的弟子,你可有什么信物,或是冯师伯的交待吗?
“禀师兄!信物俱已遗失!师尊倒是有所交待,不过这其中多有曲折,事关重大,在下须亲自禀明师母。还请师兄见谅!”周宇不卑不亢道。
那大圆满修士复将周宇上下打量了一遍,又对身边的练气八层修士吩咐了一声,令其继续巡视。这才朝周宇一点头,“既如此,便随余某走吧!”,领着周宇往灵云山方向飞去。
两人飞得不紧不慢,前面的余姓修士无话,周宇此时自也不愿多言!飞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穿梭往来的修士渐多。
从侧面绕过高耸的灵云峰,余姓修士领着周宇一路往北,又飞过数座高矮不一的山峰,这才在一座灵雾缭绕的褐色山峰上落下。
山峰并不高,山上的林木也颇为稀疏。落剑处是山顶的一块巨石,对面一栋两层的阁楼,顺着阁楼往东去,依山势往下,依次建有数十间褐色的石头小屋。
“这里便是倪师叔所在的炼丹堂了,周师弟请随我来!”余修士一指前面的阁楼,对周宇说道。
周宇忙抱拳开口谢道:“有劳余师兄了!师兄请!”
顺着小路来到阁楼前,余修士吩咐周宇稍候,自进了阁楼前去回禀。片刻之后,复又出来,朝周宇一招手,“周师弟快随我来,倪师叔急欲见你!”
周宇闻言,忙闪身进入大殿,紧随前面余修士穿过一条廊道,左手一转,来到二楼。这栋阁楼外面看着并不阔大,一到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上到二楼,入口处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顺墙壁一溜安放着十数张木椅。大厅北侧一条宽约五尺的过道通向里间,通道两侧是一间间不大的屋子,皆关着门。
此时大厅中,除了一位侍立的练气期六层的灰衣弟子,再无他人。
“周师弟!虽我进去!”余修士言罢,径直朝通道走去。周宇急步跟上,眼中余光瞟见各个屋门之上皆有名号,右手边全是“天”字开头,“天木、天土、天火”等等,左手边则是“地”字头,“地木、地火,??????”
心下有些好奇,却也不便多问。行了数十步,余修士在一间名为“天香”的房间前停住脚,轻声道:“禀倪师叔!周宇来了,可以叫他进来拜见吗?”
“有劳余师侄了!你且忙去吧!让他进来!”随着一声温婉的女子声音,屋门缓缓而开。
“是!弟子告退!”余修士躬身一礼,退后半步,朝周宇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转身离去。
进到屋中,身后的木门自行缓缓合上。眼前的房间十分简洁,一丈方阔,墙角分插四杆阵旗,两厢摆放两株翠绿灵草。屋子正中一尊黑色圆鼎,鼎旁蒲团之上,盘膝坐着一人。
那位盘膝坐在蒲团之上的女子,二十七八岁模样,身着淡绿色宫妆,面容清丽,神色温婉,此刻也正含笑打量着周宇。
周宇知道,修仙者的年纪可不能只看表面,眼前的女子应该便是恩师冯大同的双修道侣——倪秀芝了。
“弟子周宇,拜见师母!”周宇单膝着地,抱拳低首拜道。
“周宇!好!快起来说话!”言语之间,一股柔和之力便将周宇轻轻托起。“呵呵!夫君眼光甚高,这几十年来也未曾收徒,看样子,你没让他失望!短短五年,已修至练气期八层了。”倪秀芝玉手轻拂,托起周宇,微微含笑道。
虽然是初入灵云门,以周宇的心性,本一直沉稳有度。但此时,面对温婉慈和的师母,竟忽然有些慌乱。言语之间便能听出师父与师母之间的伉俪情深,可师尊已然仙逝,这句话梗在喉头,竟一时难以出口。
见周宇忽然蹙起眉头,一副思虑神色,迥然不同于刚刚进来。倪秀芝也敛起笑容,依旧温声道:“刚才余师侄前来禀报,说是有你师父的交待么?怎么?什么样的事情,竟让夫君被羁绊了五年还不能回来吗?”
周宇“咚”地一声,再次单膝跪下,含泪道:“回禀师母!师尊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已经仙去了!”
“什么?”周宇的话,恰似一声惊雷,震得倪秀芝浑身一颤,面色瞬间煞白。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半晌之后,倪秀芝缓缓站起身,幽幽轻叹一声道:“你且起来说话,夫君死于何人之手?如今葬身何处?又是如何交待与你?”
周宇再次稽首一礼,这才起身道:“师母节哀!师尊他并非死于仇家之手,也非其他修士。说来话长,容弟子一一禀明师母!”
随后,周宇便将自己的身世,当年如何落下深渊,巧遇冯大同。后来又如何巧遇张冰,同去云苍城。再被圣元宗所擒,囚于龙骨山灵石矿。最后与季思成谋划,逃出生天,绕道雪影国而回等事一一道来。除了只有自己一人知道的小鼎,以及青灵老祖之事外。
“如此说来,夫君的尸骨而今葬在那深渊之底吗?”倪秀芝泪眼婆娑道。
“是!师尊的肉身仍在深渊之下!弟子该死!师尊的黎龙杖,青光剑,还有一块黑色的矿石材料,如今俱都落在圣元宗手中!”说到师尊的遗物,周宇一脸愧色。
“唉!圣元宗之事,事关重大!待会儿,你与我同去,将此事禀报给掌门师兄!自有宗门处置!回明此事,你便引我前往深渊,我要将夫君带回来!”倪秀芝一脸憔悴道。
周宇自无二话,当即便随倪秀芝离了炼药堂,踏剑飞往灵云门议事大殿。
议事大殿,乃是处理宗门事务的地方,平时都是由一派的掌门坐镇。遇有大事时,便会请来各堂的堂主,一同商议,犹不能决的,便要回禀宗门中的金丹期长老了。除非事涉宗门生死,否则,任何宗门的元婴期修士是不会出面的。
这些,也是日后才得以知晓。眼下,周宇随倪秀芝飞离了炼药堂,直往西南而去,在紧靠灵云峰的一座山上落下飞剑。
出发时,倪秀芝已发了传音符。所以,当两人走进议事大殿时,大殿中已有七位修士安坐,皆是一色的青色衣衫。
上位的,是位慈眉善目的圆脸老者。
右手边三人,第一位是个白发清癯老者,第二位是白面长须的中年男子,第三位,是位背微佝偻,一脸肃容的老者。
左手三人俱是中年男子,第一个面容削瘦,一脸心事;第二个正相反,胖乎乎的一张红圆脸,笑眯眯一双小眼;第三位,正襟危坐,脸型瘦长,面白无须。
倪秀芝上前,朝众人盈盈一福,戚戚然开口道:“妾身有一事,前来禀明掌门师兄与诸位堂主!还请诸位商议!”
“哦!倪师妹素来只一心炼丹,从不过问宗门事务!今日忽然发来传音符,说是有要事通禀!老夫不敢怠慢,立即便发出传音符,将五堂堂主及执法堂副堂主请来!师妹有何要事,但说无妨!这位小友是?”上位老者说话不快,和声问道。
“妾身夫君,他!他已去了!”说到此处,倪秀芝微微哽咽,片刻,又回头道:“他便是前来报信的周宇,乃是妾身夫君临终前收下的弟子!”
“什么?”掌门老者闻言忽地站起,其余几人也吃惊不已。
“冯师弟已是筑基期大圆满修士,是什么人杀了他?师妹快快说来!”掌门一脸惊容道。
“是呀!冯师兄已是筑基期大圆满的修士,又岂是那么容易陨落的!难道?”
“不管是谁?我灵云门堂堂执法堂堂主,又岂可妄死?”
“?????”
乍然听闻了冯大同的死讯,连这些平时气定神闲的筑基修士也惊诧不已,纷纷议论起来。
倪秀芝听众人议论纷纷,凄然一笑,微微一福道:“这件事诸位师兄们便不必再议论了!稍候,妾身自会前去收敛夫君遗骨,查明真相。眼下还有一事,不仅事涉妾身夫君的遗物,还关系到武国其余修仙宗门的命脉!请诸位听周宇说来!”
听倪秀芝如此一说,议论声戛然而止,七道目光齐齐看向周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