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城中,新的一年已经到来。
天上隐隐下着小雪,雪片随风起舞、随风飘落,最后在青石砖上融化成水,渗入大地。
阵阵冷风拂过,冲散人们呼出的热气,飘向远方。
随风而起的,还有片片红色的纸花,让逍遥城俨然位于一片飞花之海中。
一辆马车停在吉祥客栈的门外,两名士兵在那里看守着。
在客栈中,墨雯找到一张空桌子,缓缓坐下,往手上呼了两口热气,轻轻揉搓。
“这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店小二跑来,恭敬说道。
“吃饭……”墨雯拍了拍冻得发红的脸颊,微微偏过头:“一碗黄酒、一碟花生……再要一盘酥鱼。”
“好咧!请稍后!”
客栈比以往要热闹一些,也许是新年的缘故吧……墨雯暗暗想着。
不过……嗯……或许是……?
一旁,有一个人似乎在调着琵琶,不久后,一个美丽的女子轻轻唱道:
“新年伊始,青石路上散红符,微雪萧萧,烟霭清风卷云飘,梅花四起,熙熙攘攘不寂寥。
尘世喧嚣,大江东去入海潮,山河如画,天高地迥水涛涛,歌舞升平,琵琶琴瑟酒一瓢……”
声音婉转悠扬,空灵柔美,众人兴奋,拍手叫好。
黄酒下肚,冷冷的身体顿时有了一些活力,墨雯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悄悄摸了摸衣袋中的匕首,她拿起筷子夹着酥鱼往嘴里送。
骨酥刺烂,嫩肉鲜香,她咽了咽口水,顿时神清气爽。
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从客栈二楼缓缓走下,墨雯顿时一个激灵,霎时间便警觉起来,手探入口袋紧紧握住匕首的刀把,整个人流露出一股寒冷的杀意。
她感到心脏仿佛都要跳出胸腔,浑身直冒冷汗,气血直冲头顶。
与胖子并肩而行的,是一个成熟俊俏的歌姬以及……一个身穿墨绿长袍的、骨瘦如柴的高个子。
在看到身穿墨绿长袍之人后,墨雯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在这二人的身后,是两名身穿鱼鳞铠甲、头盔上两根羽毛飘飘、左手持盾右手握刀的士兵——神龙武卫!
而在看到两个神龙武卫的那一瞬,墨雯凉凉的心也瞬间沉了底,握住匕首的手缓缓伸出口袋。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其中的一名神龙武卫往这里看了过来。
墨雯赶紧低下头,夹起一颗颗花生连连送入口中,装作若无其事。
神龙武卫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走了两步再看一眼后,便不再关注这里。
胖子走到一楼时,歌声停止,所有人全部站起,然后扑通一声跪下,高喊:“李大人好!”
墨雯也不迟疑,随着众人的样子一并跪下行礼。
胖子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径直走了出去,高个子摆了摆手,也跟着出去,两个神龙武卫紧随其后。
临走前,高个子往柜台那里甩手抛了一个金元宝。
客栈之外,几秒的安静之后,传来一声惊天的喊声——“李大人好!”
伴着一阵阵马蹄声的远去,几秒的寂静过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果然啊……”墨雯失望地拿起筷子,香喷喷的酥鱼也变得不那么香了。
顿时没了胃口,墨雯叫来店小二,又要了半斤黄酒。
琵琶继续弹奏,停顿的歌声再次响起:
“新年伊始,青石路上散红符,微雪萧萧,烟霭清风卷云飘,梅花四起,熙熙攘攘不寂寥。
尘世喧嚣,大江东去入海潮,山河如画,天高地迥水涛涛,歌舞升平,琵琶琴瑟酒一瓢。
神龙长啸,铲除凶兽入凌霄,天地玄黄,承风而起雾袅袅,福泽东方,万象回春仙气绕。
龙神圣祭,魂佑东方旭日照,六畜兴旺,家家户户齐欢笑,五谷丰登,东方子民乐逍遥。”
所有人拍手叫好,就连墨雯也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手。
既然没了胃口,就喝酒吧,她如此想道……一杯连着一杯,又觉得心里发堵不够舒坦……继续要了半斤,配着一颗颗花生豆,一直喝得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真的是越喝越难受……许久,在一片喧闹声中,墨雯起身,结账走人。
大街的那一头,锣鼓和号角的声音震天响。
在一片呼声当中,为首的一人持着竹竿,竹竿顶端挂着一个大球,而身后一个龙头上下舞动。
墨雯靠边站着,径直看着舞龙灯的队伍从面前走过。
龙头随着大球上下起伏,龙身随之舞动,整个队伍伴着鼓声和歌声以及挥舞的旌旗穿过大街,朝着拐角而去。
几个小孩子握着糖葫芦或是面人追逐着从她的身旁擦过,去追赶舞龙灯的队伍。
“逍遥城还真是一如既往热闹啊……哈哈哈……”
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刺杀未成的失落感稍稍有所缓解,心情渐渐舒畅了一些。
小雪依旧飘飘,冷风徐徐拂过,喝过酒后的她已经不再那么寒冷。
“糖葫芦哎!糖葫芦!”
“卖煎饼咧!煎饼!”
“烤红薯!”
“瞧一瞧看一看啊!上等的玉石!”
接二连三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漫无目的地溜达溜达,买俩烧饼塞进口袋,又吃了个糖葫芦,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杀鸡,临近下午,无趣的她才揣起袖子,朝着街道那头那陷入朦胧雾气中的城门方向缓缓走去……
“唉……又白跑一趟……”她轻轻叹道:“下次……下次一定要亲手结果了你……”
……
阵阵古老空灵的歌声此起彼伏,仿佛真的存在,又仿佛只是飘渺于半空中、尘世间的虚无之声。
大脑晕乎乎的,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墨雯轻轻打了个嗝,自嘲地笑了笑:“又喝醉了啊……”
……
“远古凶兽祸乱狂,
毁六合,
灭八荒,
灾厄飞扬,
天地人泣惶。
神龙除邪陨吾乡,
风雷涌,
破阴阳。
圣魂散落尘世嚷,
骨作山,
血为江。
鳞甲万象,
宇宙绕流光。
余息仙气凌霄殿,
佑东方,
永安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