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平和的城镇呐。
有山有水、风景不错,交通发达、生活舒适。
站在北面的小山上,和城镇边缘隔了几千米,仿佛都能嗅到从小镇上飘来的夏天午后的味道——懒懒的。
镇子北面的小山上,有农户们承包的苹果园。这会儿还没到苹果成熟的时候,这边并不会有多少人影。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两只狼狗样的妖兽,在啃食着那还剩下小半的农户尸体……
三个人,两只狼狗模样的妖兽,半具尸体,几十颗苹果树。
躺在树杈上的那个男人,扎着一头小脏辫,皮肤是一种健康的黝黑,浑身肌肉恰到好处的精壮。
他的耳朵上戴着宽大的耳麦,耳麦两侧的贴图,是金色的骷髅头……隐隐可以听闻的鼓点中,他在轻轻晃动着身体。
“嗯……”树下面,倚着树干,看那两只犬样妖兽的妖娆女人打了个哈欠,余音袅袅。
她穿着艳红色的旗袍,身段曲线尽情演绎‘成熟’二字;她嘴角带着些温柔的微笑,落在妖兽身上的目光满是温柔。
站在果园外,那个穿着西服正装、留着披肩长发的消瘦男人,对着外面抬起手。
羽翼扑打声传来,天空中盘旋的乌鸦落下,站在了这个披肩长发男人的手臂,嘎嘎叫着,似乎是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真是个平和的城镇呐。
他嘴角露出了些许冷笑,轻轻地哼了声。
“干活了,找出那个除妖师之前,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树下的女人抱着双臂问着:“那杀了除妖师之后呢?我可是需要大量生肉,养我的宝宝们。”
“复仇的火焰总是会殃及些池鱼,”披肩男抬起手,中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是不可避免的,不对吗?”
那妖娆的女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轻轻舔了舔嘴唇,那两只妖兽在她光滑的大腿上蹭着。“我都急不可耐了呢。”
树杈上的男人打了个响指,猛地坐了起来,捂着嘴摆好b-box的造型,用破音嗓子喊了两句:“哟!哟!”
嗷——
两只妖兽赶紧用它们奋力的吼叫声,及时制止了对方的随性说唱。
几分钟后,一辆送货的皮卡开出果园的大门,带着两溜尘土和轰鸣声,朝小镇冲去。
这辆皮卡的上方,有只乌鸦一直在盘旋。
……
小镇上有狼吗?
收拾着被废大叔和宋时婧留下来的桌面,木迁耳朵微微动了下。
他听到了那两声嚎叫,只是并未太过注意。
毕竟他还没那么闲,去分析这到底是小镇北面出现了野兽,还是几只流浪狗渴望伴侣的呐喊……
端着一摞盘子走向后厨,不由感慨着那个大叔惊人的食量。趁着现在还没客人,他需要把盘子碗什么的都刷出来。
这边刚带上清洗手套,就感觉有两道幽幽的目光落在了背上。
盯……
对门口的墨镜女故作不见,低头忙碌着。
继续,盯……
“你不热吗?外面三十多度,你还穿风衣?”木迁头也不抬地问了句,依然在努力刷盘子。
“哼!”宋时婧鼻尖皱了皱,将风衣脱下来,故意重重地扔到门外的桌子上。又恢复了昨天的短裙短裤的打扮,和她早上刚擦了一遍的白球鞋很相称。
木迁抬头瞄了眼……
她竟然已经大汗淋漓,那短袖的薄薄布料贴着肌肤,描绘出了她内衣的形状。
宋时婧气呼呼地抱着手臂站在后厨门口,在酝酿着一次火力爆发,并没有注意到木迁的目光。
木迁:“那大叔走了?”
“小婧,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呀?”晴天在旁边喊了句,“刚才出去查案……”
宋时婧赶紧做噤声的手势,晴姐小手捂住了小嘴,担心地看了眼木迁。
自然而然的,就把木迁当做了‘自己人’,刚才随口就问了句……
“刚才那个大叔是谁呀?”晴天果断岔开话题;见木迁专心刷碗,稍微松了口气,小脸满是后怕。
差点就暴露了小婧婧的隐藏身份!
“那是……表舅!对,表舅!”宋时婧激动地一拍手。
木迁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着:“你还有亲戚?怎么没去亲戚家借宿?”
“我住哪要你管!”宋时婧正在气头上,抱着双臂、倚着门框,继续盯着木迁猛看。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整自己的!
好不容易口袋里有点资金,他就无情、冷漠、又轻车熟驾的……给剥夺了!
“木迁!”
“哎,咋了?”木迁抬头看了眼,眯眼笑着,笑容如同街上的阳光明媚。
“我!我!”宋时婧‘我’了半天,下文没有接上一个字。
完全就是攥起拳头,却找不到着力点。
晴天在旁边眨眨眼,嘻嘻一笑,继续去案板上整理木迁之前买回来的那些食材。
木迁洗洗手,开始用毛巾将那些盘子一点点擦干,神情很是专注。他开口说着:“怎么了,对刚才我的服务态度不满意?你可以找今天的店长投诉,不过本小店小本生意,你投诉估计也没什么结果。”
“你是不是故意的!”宋时婧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走到木迁身边,随手拿起了一根胡萝卜。
胡萝卜指着木迁,宋时婧咬牙说着:“故意上那么多饭菜,算准了我身上有多钱,就想让我身无分文是不是!”
“竟然暴露了,”木迁对着宋时婧笑了声,“智商不错嘛。”
“你!”宋时婧一阵抓狂,想说什么都不知该怎么表达。
木迁悠悠地说了句:“在人类的社交关系中,如果你从异性那里拿到了钱,再用这个钱去请另一个异性吃饭,这种行为该怎么定义?”
“你乱说什么,什么异性不异性的……”宋时婧不知怎么,心里有点酸,低声说着:“那大叔只是过来出差,我需要和他接头碰个面,请人吃个饭不是应该的嘛。”
“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记得以后还钱就好。”
木迁专心擦盘子,心里也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就有点和她吵架的冲动。
旁边的晴姐弱弱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等木迁的目光微微瞥过来,赶紧转身面对着桌案,专心地切菜。
他们两个……这么快?
不就一百块!
想到这个,宋时婧就是一阵委屈,看着木迁那平静的面容,渐渐地就有些心烦意乱。
除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风光,不但被自己最尊重的玉姐骂了,又把人一家店毁了,给一对母女造成了那么大的生活负担……
自己已经倾尽所有去弥补了,可依然心里愧疚。
是因为自己太笨,不能去怪任何人……把自己搞的这种模样,也只是自己的失误,不能怪任何人。
又是睡在公园,又是求人借钱,还要被这个家伙这么挤兑。
越想越委屈,她的下嘴唇呶了出来,精致的脸蛋上酝酿着江南的梅雨,墨镜后面的大眼也布上了一层水雾。她慢慢蹲了下来,捂着脸蛋,肩膀慢慢地耸动。
正切菜的晴天一直在偷瞄,见状,有些着急地对木迁比划了两下……手里还拿着菜刀。
手势正解:快去哄哄呀,不要跟女孩子斤斤计较,她人很好的其实。
木迁理解为:把女孩子惹哭的男人,都要被做成生鱼片!
为了不被做成生鱼片……其实,宋时婧蹲在那,让他想起了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晚上。
她蹲下之后小小只的样子,木迁心底有点触动。
宋时婧还没有哭出声,但‘心烦意乱’的因子就成功传染给了木迁。
“哭什么……女的都是水做的?”
木迁擦擦手,蹲在了宋时婧面前,“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啊,那个,刚才那顿算我的。”
“干嘛算你的!我还不起你吗!”宋时婧抬起头,脸蛋没有化妆,哭起来就别有一番可爱。她抬手要打,木迁一皱眉,她动作就软了下去。
撒娇都不给!这个少年心眼坏透了!
“都说过了,我补贴下来就还你……我哪里跟别人借过钱,让妈妈知道我现在连买姨妈巾的钱都没了,我人生会多失败!”宋时婧已经朝着痛哭流涕的地步发展,“你还取笑我,你还欺负我!我明明还想跟你好好相处,把你当弟弟看……你……”
哥这是做了多少孽障。
木迁挠挠头,“姨妈巾的钱都没了?”
“嗯……”宋时婧蹲在那抽抽鼻子,“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这两周该怎么过。”
“走,”木迁手前伸抓住了宋时婧的手腕,一把将宋时婧拽了起来,“我们去买东西。”
宋时婧眼泪鼻涕都挂在脸上,愣愣地问了句:“买、买什么?”
木迁头也不回,声音很笃定地说了句:“姨妈巾。”
这清淡却坚决的口气,又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霸道,还有手腕上传来的力量感……宋时婧的大脑仿佛停止了思考,只剩下了那个不断回荡的名词……
晴天眨眨眼,脑回路开始运作。她继续切菜,厨房中回荡着菜刀和案板的碰撞声。
那两个人……
诶?
“姨妈巾的话,我有呀。”
晴天一回头,已经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想了想,脑回路还在漫长地迂回,于是继续切菜。
铛,铛,铛。
那两个人……
“有问题呀!”晴天马尾辫旁边终于亮起了小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