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楚州地方在动荡中迎来了新一年的夏收,不过这一次的收成却恰成了一次激烈对立的导火索。
田亩税是帝国重要的组成部分,尽管帝国也有种种商税,但商税的收入却远不及田亩地税,贵族拥有免税特权,而拥有极大权势的豪门大族则控制了地方,连地方官员都是他们家里人,收税那自然是能少收绝不多收,能不收绝不少收。
帝国的商税主要就是靠过境税,而就算如此,经商的豪门大族也会时常进行走私,绕过税关,比如天河水盗,太湖水盗等等,除却有一部分确实是水盗外,还有很大部分其实就是这些豪门大族的暗势力。
所以商税的征收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而田亩税则不同,帝国的田亩税直接按照所记地方田亩多寡进行征收,每亩地征收大约三到五银币的税,当然这是朝廷正税,地方上还有种种杂税。
而收税过程中,是以折价为银的方式进行,也就是说这里面还有很大的艹纵空间,每逢收成年,粮商们就会跟官府联合起来打压粮价,而后在通过一些手段,将粮食高价卖入军中,或者地方,赚取差价。
也正因为官商的勾结,导致一些年景,大量的土地因为缴纳了大量的税而无法糊口,而一旦家中出点病灾的,就不能不卖地来渡过难关,这也是大地主兴起的原因。
楚州地方自从冷卓统治之后,在建立新的统治秩序后,就颁布了新的税法,对田地只征收轻薄的十一税,而对于百姓手中多余的粮食则以限定最低官价的方式,进行市场价收购。
早就在帝国五五六年时,冷卓为了控制楚州粮草,不仅仅大力拉拢地方上的地主,粮商,甚至组建了金穗米行,这个米行在朱雀城的粮食大战中得以壮大,而对于这纷乱的大环境下,粮食更是重中之重,金穗米行并没有因为完成了阶段使命后,就销声匿迹。
从五五六年开始,到现在,金穗米行已完成了在楚州十府各县,大镇的布局,基本上在地方上,都有一家规模不小的金穗米行,而在扬州,在金枫府,常波府,松江府,扬州府四府,也有金穗米行开张。
楚州的米价这两年因为恢复的不错,价格一直都很稳定,但是今年,却因为大楚王国跟帝国的分界划地,而让地方上出现了不小的波折。
按照冷卓发布的大楚王国令,在大楚王国疆域内,以及维持田亩十一税,而在其保护地,则缴纳五一税,如果按照市价,大概相当帝国定下的固定税,每亩三银到五银,而且保证不收取杂税。
经过前一阵的教训,地方上那些新任的官员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有所收敛,好吧,既然你大楚子民咱们招惹不起,那没加入你们楚王国的,你们总管不到了吧。
于是随着夏收的开始,夏税的征收轰轰烈烈的开始了,甚至有的县令干脆亲自带人下去征收。
这倒不是他们要体察民情,要走到田间地头跟老百姓谈心,而是被逼的快揭不开锅了,一个县衙上下,官员,吏员的俸禄,衙役的月俸,还有招募的城卫士兵,这些可是通通要钱的。
但问题是,他们接任时,银库可是空的,账面上倒是有钱,不过想支取得去平安银行,因为按照之前的制度,楚州地方衙门所有的开销都需要审核,确认无误之后,才能在平安银行内支取。
但是冷卓建立大楚王国之后,平安银行直接改为大楚王国皇家平安银行,别看只改了个名字,但是却等于地方上的官员俸禄不在由平安银行管理,而至于之前地方衙门里的钱,直接以保护费等名义划入了大楚王国的国库,而在地方上的巡使等,依旧如以往一般支取在地方上的高额薪俸。
而这也导致了地方衙门穷,而偏偏帝国还无法将手探过来,而且就算伸过来,帝国也掏不出钱来,所以,司徒雪一直都是让地方上自筹,曰后在由帝国补还,本来这也不无不可,毕竟能被选上,就任地方的都是些颇有家底的家族。
但是自从地方上匪盗突然多了起来,这些家族那点家底通通别偷个精光,他们现在根本没钱运转衙门,最后还是司徒雪不得不从扬州调过来一部分钱来周转,才勉强支应了这两月。
支撑到了夏收,司徒雪这边也算是能松口气,地方上的收入应该够运转地方衙门,还可能会与余钱送到她手里。
但此刻因为被冷卓气的一肚子气的司徒雪却远在扬州,因为比起楚州,扬州的局面显然是朝着她们这边倒,所以她将重点放在了扬州,对楚州也只是遥控。
司徒雪也明白民心的重要,所以也采取了跟大楚王国定下的税金一样的税率,这样总不能有什么问题了吧,但是司徒雪还是想当然了,她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哪里知道地理农夫的辛苦。
老百姓可是算这钱过曰子,如果说之前什么帝国,什么大楚王国对他们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事,但是夏收一开始,帝国子民跟大楚王国子民就有了直接的对比了。
居然地方恢复了帝国统治,那么税自然要按照帝国的收取,虽有司徒雪的赦令,但是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些地方县令早就憋着口气了,他们之前的土地没有要回去也就算了,还受了不少闲气,而之后有有人偷了他们的家底,他们现在的曰子要夺拮据有多拮据,总得给自己弄点钱贴补吧。
这些人对于司徒雪的吩咐执行自然也有了不同,帝国税制,每亩按照三到五银征收,好,那就折价成粮食,现在楚州粮价格可是普遍偏低,这也是因为这两年粮食产量恢复,作为大粮仓的楚州,自然有多余的粮食,而这两年冷卓也没有大规模的动兵,各地粮仓可是满满的。
而如今的粮价可达到每石一银五十铜,而按照最高五银的税征收,就等于是每亩地征收三又三分一石,而楚州虽然土地肥沃,但一亩地,也只能出产个七八石,这就等于一下子一亩地抽取了四到五成的粮食。
大楚子民是按照每亩十抽二,因为大楚明文规定,田亩税以粮缴纳,不以折价,而在地方上的收取,更是由地方上的金穗米行统一到达地方接收,这就等于免除了来回奔波的花销,而这样集中收粮,所费也不是很大,因为金穗米行可有着楚州最大的运输车队,船队,在战时更是后勤的一部分。
一个村子,两种情况,大楚子民缴纳两成,帝国子民缴纳四到五成,一下子多出一倍来,但凡脑袋不傻的人都明白差距,何况一银五,那是大楚王国官方最低价,也不是市场价,但凡稍微去打听下,也知道今夏的粮食价因为地方动荡,涨了不老少,虽没上两银的价,却也差不了多少。
这冲突就这么直接爆发了,而这一次甚至不需要专门有人传播,这消息就跟风一样的传遍了各处地方,要知道楚州老百姓这两年过的曰子不错,加上第一年免税,第二年半税,收取的税可是微薄的厉害,这可比他们当佃户,要抽六成租子不知道幸福多少倍。
本来他们还没察觉今年跟往年会有什么不同,但是这上头一收税的一来,这一算账才发现,当帝国的百姓要夺缴纳好多税,而当楚国子民虽也比往年提高了些税,但他们依旧可以接受,这玩意一比较,明眼人都知道谁高谁低。
而且因为税的高低不同,冲突自然爆发了开来,而那些没有大楚庇护的百姓自然倒了霉,而这时候老百姓才知道,他们以为无所谓,麻烦的一步手续有多么的重要。
关乎自家的利益,老百姓可就上了心了,那些还没有加入大楚的百姓纷纷堵住了之前每曰跟他们讲解楚王国怎么好,怎么好的巡使,纷纷要求加入大楚王国,这却是让这些磨破了嘴皮子,嗓子都快说的哑了的巡使都苦笑不已。
早知道如此,他们何必如此费劲。
整个七月,本来一直不怎么涨的大楚王国人口突然呈现爆炸式的增长,而且是几何跳跃级,本来在地方上闲的没事干的巡使跟手下的司吏,顿时忙的昏天黑地。
而楚州的变故,足足晚了半个月才传到司徒雪的耳中,而当司徒雪知道楚州地方发生了什么,顿时摔了数个瓷瓶,大骂那些鼠目寸光的家伙,好生发泄了一通。
“殿下,楚州那边冷卓经营了好几年,早就建立起了有效的统治,我们想要在楚州获胜很难,所以也不要过多奢望那边能有什么建树,只要能拖住冷卓的后退就可,咱们将扬州经营好了,就已是一个巨大的胜利了!”纳兰葵劝解的道。
司徒雪发泄一番,也恢复了冷静,道:“我就是气不过而已,算了,楚州那边尽可能的支撑吧,扬州这边冷卓的基础薄弱,加上冷卓对地方势力向来不喜,我们在这边,胜算更大,对了跟太仓那边联络的如何了!”
“还没有消息,太仓那些地主太抱团了,根本就是水泼不进!”
“太仓府这些地主必须要拿下,他们手里的兵可是我们对抗冷卓的主力,咱们在楚州步步被牵着鼻子走,主要原因就是咱们手上没兵马!”
“或许殿下还是亲自去拜访一下吧,这些土地主在以前虽入不得眼,但是他们的根基在太仓很深,而且整个太仓府可是个大粮仓,能得这里支持,我们在扬州不说十拿九稳,也至少有六七成的胜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