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索拉死后的第三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流淌进来，给房间铺上白色的轻纱。
蕾莎塔看了一眼表，已经是七点十五了，她得把迪奥叫醒。
于是，她在精神连结里发出了能把化石吓活的音量。
“早八！起来！上课！赶紧！地球！毁灭！”
“卧槽。”做梦做得正开心的迪奥垂死病中惊坐起，“那么大声干什么，有病啊？”
蕾莎塔凑到迪奥身前，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呀。”
“早尼玛呢，差点没给你吓死，寿命都被你整少了十分……”
迪奥还没抱怨完，却感觉脸上一凉——他被蕾莎塔亲一下。
冰凉、柔软、意外的吻，让呼吸停了一瞬。
迪奥瞳孔微缩，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她。
“我爱你。”她露出个晨光般清爽甜美的笑容，专注地对上了迪奥的视线。
“啊？”迪奥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太够用，为什么她要大清早说这个？
她浮在半空，托着腮，眼里洒满了蜜一样的星光：“我不是说了嘛，会给你说一辈子。这是今天的份。”
“不、不用了……”迪奥感觉脸上有点热，连忙低下头，叠起了被子。
蕾莎塔重重点头：“嗯，嗯，知道了。以后不仅早上说，晚上也要说。”
迪奥叠被子的手一顿，差点没把被子撕了：“你知道个屁！怎么反而还变多了！”
“傲娇的话，就要反过来理解。没有人比我更懂傲娇。”蕾莎塔抬起头，得意地晃着脑袋。
“反什么反，自作多情。”迪奥黑着脸，把被子扔到蕾莎塔身上，“你这家伙，给我把被子叠了。”
“哼，那我不说了。”蕾莎塔扭过头，叠起了被子。
“切，好像谁稀罕一样。”迪奥也扭过了头，整理起了今天要用的课本。
房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收拾东西的窸窣声。
今天要讲课文，应该要弄文本分析，把笔记本带上。
啊，数学作业还没做，这个辅助线到底要画在哪？我记得上次蕾莎塔教过我更简便的解法来着……
该死，我是不是对她太凶了？
不对，明明是她故意说这样的话逗我。烦死了，总是多管闲事，人也笨，麻烦。
叠被子的声音停了，她是不是叠好了？
她为什么不说话？她在干什么？生气了？要不要道个歉？
可恶，为什么要我迪奥主动道歉。
我也没有不让她说那句话啊，怎么就不再坚持一下？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沉默仍在继续，迪奥觉得这样的沉默过于难捱，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
“那个……”迪奥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一个词，却想不出后面的句子。
“嗯呐，怎么了？”蕾莎塔已经叠完了被子，七扭八歪地躺在床上看他。
“那个……”
就在迪奥拼命找话题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书桌上的一本书。
对了，如果问她书上的问题的话……
他自然地拿起书，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能指和所指要怎么区分和理解？”
蕾莎塔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有点疑惑：“怎么突然对语言学感兴趣了？你之前不是说过，赚不了钱没吊用来着？”
迪奥的手抖了一下。
我说过吗？
好像有。
完蛋。
唰唰。迪奥用粗暴的力度把书翻开，强硬地塞到蕾莎塔手里：“我突然就想学一下。”
“这有什么好学的，无聊死了，还不如陪我打牌。”
“讲。”
“可你不是要去吃早饭吗？”
“老子就想听！快讲！”
蕾莎塔嫌弃地接过书，嘟着嘴解释：“能指就是你说的话和你写的字，所指就是你脑子里浮现的概念。比如说那里有颗树……”
说着说着，蕾莎塔一个饿虎扑食把迪奥的纸和笔给抢了，兴致勃勃地在纸上画起了张牙舞爪、丑了吧唧的树。
看着她那副跟以往一样没心没肺的样子，迪奥发起了呆。
她好像把那句话的事忘掉了。
她以后，还会再说吗？
应该不会了吧？
不说正好，反正本迪奥一点都不在意。
啪。
蕾莎塔猛地用笔打了迪奥一下：“喂！你在听吗？”
迪奥认真地点头：“在听。”
蕾莎塔点了点纸上的树：“那你说说，树的样子是能指还是所指？”
“嗯……”迪奥看着那颗长得跟章鱼似的树，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肯定地回道，“能指。”
“对，就是……”被迪奥的自信感染，蕾莎塔下意识点头。
下一秒。
咔嚓。她愤怒地把纸揉成一团，高声道：“这不是完全没听吗！为什么你能这么自信地答出错误答案！”
迪奥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反驳：“是你讲得太烂了，给爷好好反省。”
“讨厌讨厌！最讨厌迪奥了！”被气得满脸通红的蕾莎塔把纸团扔到迪奥身上，在地上撒泼打滚，“自我中心、不听人话、推卸责任……”
他有那么差劲吗？没眼光的家伙！
迪奥把纸团砸了回去，咬牙切齿地回敬：“你能好到哪去！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淑女的女孩子！能不能学学人家艾莉娜……”
“我吊你个xxx扑街xx痴线xxxx昂居……”
“你个xx肮脏xxxx蠢货xxx白痴xxx……”
在这个吵闹的早晨，迪奥确信了一件事——这种讨厌的生物的表白，他一点都不喜欢。
一点都不。